第40章 不回头亦是岸 (1/2)

所幸的是，待到青鸾睡醒，既无林中妖魔出现，亦无凶恶释虎从天而降。

“好些了么？”

青鸾揉了揉眼眶，才缓缓睁开双眸，一睁开便看到了玉台那双深邃幽远的双眼，天边的迷雾仿佛蒙上了他的眼睛，里边尽是复杂疑虑。青鸾微微出神，她还记得在秦府初见玉台的时候，那双眼睛深邃悠远，如同星空大海，如今却如幽暗沼泽的一阵阵暗涌。

便如那崆峒镜一般。

“怎么了？”

青鸾母性大发，温柔地握住了玉台断腕，轻声道：“待我们离开便去找瑟山，他知晓那么多崆峒镜之事，肯定知道怎么治好你的手。”

玉台心中一暖，他下意识微笑道：“无需多想，先离开此地再说吧。”

“那好吧。”

青鸾乖巧地点头，一双秋眸却暗自流转，不经玉台同意，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去找瑟山，把一切问明白，把玉台的断手断指恢复过来。

玉台不知她作何想法，只是嘱托她吃烤鱼，便转身去把早已恢复原状的扁舟送到了水边，此前他已看出有一处雾色浅薄些许，或许能从那离开。

青鸾一见着烤鱼，饿扁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她丝毫不顾少女形象，把长发都拨到肩后，便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一双大眼睛还盯着那边时而低首，时而眺望的玉台。

一切琐事解决后，青鸾两人终于回到了扁舟之上，扁舟卯足了劲就是等这时候，船尾往水里一蹬，便推着两人开向了湖泊迷雾间排浪而去，片刻便远离了湖岸，竟是比起那数人用桨的龙舟还要快上几分。

几刻钟过后青鸾坐舟尾看去，湖岸便只剩于一条浅薄的轮廓隐现在雾色之中，几乎要下一刻便要消失在视野内，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切还算正常。

“闭上眼睛。”

玉台站在舟首，他认真地搜寻着雾色的边界，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湖面一处浓郁迷雾，当下便是深吸一口气，喝道：“天照！”

舟首照耀出光芒万丈，驱散了四周十数丈内的迷雾，扁舟也抓住这个机会，提速往光明大盛处冲去，顿时破开阵阵波浪，卷起披靡凉风，片刻便开出去了数十丈，冲破了一重又一重迷雾，来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中。

玉台有些疲惫地坐倒在扁舟之上，灵气又差不多用尽了，如果青鸾陷入危机，自己除了折指而用，便没有其他法子了吧？想到此处，玉台不由得轻叹了一声，陷入了沉思之中。

扁舟还在继续往前驶去，除了一阵阵破浪声外，湖面静的像睡去了一般。青鸾挪到了舟首倚在着，任由风来雾往，掠起鬓边青丝缕缕，仿佛整个身子都轻了许多。这样的水上生活，曾经是她生活的全部，在港间船边听来往轶事，那边柴夫在山里瞧见了四不像，这边城外侠客间决斗又来了几番，更有哪家镖局大小姐比武招亲。那些江湖奇闻，神鬼传说，真是做梦一般的生活。

青鸾出神地望着前方，如今她算不算得上在江湖之中呢？不知何处有武林大会呢？还是即将有什么秘籍，要流落到什么地方？青鸾娇憨一笑，是笑得如此欢快，就像几岁的小孩儿终于吃上了糖葫芦。

青鸾沉浸在幻想之中，双眸仍是如弯月般瞧着前方，江湖里此刻是不是该从迷雾里冲出一艘玉砌雕栏的画舫，里边举办着白衣盗圣与黑衣大侠的秘密聚会，还有他们的红颜知己……

果真，前方出现了一条模糊的轮廓，却不是画舫——

“看，前面有岸了！”

青鸾下意识笑着喊了出来，但马上意识到不对了，因为那条湖岸的轮廓，为何如此眼熟，仿佛就在不久前还见过一般。

“不，不可能，我们才刚驶出湖中心，不可能这就要到湖边了！”

青鸾满腔希翼尽被寒意扑灭，颈椎深处止不住地颤抖，带着冷汗涌向四肢百骸。青鸾二八韶华，在俗世已算见多识广，也在泥尘里打滚过，可是她哪里见过如此场景，只得是惊慌失措地往后瘫去，却被玉台稳稳接住了。

青鸾无助地望向玉台棱角分明的脸庞，道：“会不会这才是真的湖岸，之前我们一直在妖术里边？”

“我们又回来了。”

玉台脸色如冰，坚决道：“扁舟马上转头，这次我不干预，一切以你直觉为主，你想往何处便往何处行。”

“没，没问题，看我的。”

扁舟反倒是斗志昂扬，它在这湖泊不知生活了多少年，从荒无人烟到只有一个渔夫做伴，再到如今，自己肯定能离开这片迷雾的！

扁舟再次从湖岸的反方向驶去，这次再没有人休息，青鸾倚在玉台边上，静静为他渡去灵气，也不再看什么湖光雾色，满腔儿女情长皆被这怪异的状况打碎了。

玉台也是无言地看着前方似乎永远都不会散去的迷雾，眼瞳久久也未曾转动，这世间除了破浪声外，一切都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之中，唯有继续往前驶去，驶去——

不知经过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或许只是片刻，玉台静坐不动的身躯终于发生了细微的颤动，残掌上三根手指渐渐握紧了。在他怀里的青鸾感到了异动，下意识便直起了身来，脑袋不小心撞到了玉台的下颌，“哎哟——”

青鸾捂着脑袋，委屈地往前边看去，秋眸流转正待说些什么，却渐渐地定格住了，而且一丝一缕地褪去，双眸中只剩于寒冰最深处的冷意。

“这是真的么？”

玉台微张嘴唇，喉结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