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回忆 (1/1)

在清晨第一缕晨光洒落之前，伊莉雅已经远远离开了多拉斯。她将自己的母马从护卫队那里偷了出来，还顺便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将兜帽罩在自己的头上，趁着夜色的掩护从除了酒店老板就无人知晓的小道上离开了。牛皮做的缰绳磨得伊莉雅手指皮肤如火灼烧，也使她清醒。

费迪南在小时修习过一点剑术，但若遇上真正的士兵或者杀手，他毫无还手之力，但伊莉雅不能始终守护在他身边，眼下有她必须去做的事，这也和费迪南父亲当年的那场变故有密切的关联。迎面吹来的劲风如冰刀割着伊莉雅的脸，她不得不将兜帽的帽檐再往下扯。伊莉雅双腿一踢，母马如风般沿着蜿蜒的大道飞奔，晨光初露，东方已逐渐显出鱼肚白。伊莉雅脱离大道，穿越大片田野、树林。

无面者刚开始训练她时，她总有数不清的问题想问，她想知道谁杀了他们，为什么要害死他们？她要怎样才能复仇？她问一句，无面者的木剑便会狠狠扫过她的鼻梁，发出如树枝折断的咔擦声，第一次她疼得晕了过去。后来她学乖了，变得沉默不语，别人都当她是哑巴，暗室里只剩下沉闷的木剑交击声和无面者的训骂。

伊莉雅的脑海中，关于父母的记忆已经残破不堪，现在只能回想起，她的母亲头发亮如熔银，身上总有蔷薇花的香味，还有紫罗兰一般的双眸，对她很温柔，很温柔，当她哭泣或微笑的时候，总会把她搂进怀里，她的父亲总是早出晚归，留在她记忆里的只有高大而瘦削的背影，还有死前因不甘而怒睁的黑色眼睛。

她还记得那一天，国王的金袍侍卫们身配宝剑，全身穿着金色铠甲，系着雪白的鹅绒滚边披风，脚蹬黑金高筒铁靴，看上去威风凛凛，却像从地狱而来的使者。在她家的城堡里掀起腥风血雨。她的母亲像以往一样搂着她，摸了摸她柔顺的黑发，然后叫她快逃。

她被母亲推进房间的衣柜里，衣柜里有离开房间的暗道，但她被恐惧束缚了身子，透过衣柜的缝隙，她看见母亲和父亲的头被利剑穿透。

伊莉雅想起母亲一直和她说的话：“恐惧是会穿透生命的利剑”她无声的啜泣，手脚并用的钻进暗道，当她从暗道钻出时，发现自己在城堡的储藏室，母亲教过她的每一句话都如河流般在脑子里激荡。

伊莉雅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她听见铁靴的脚步声自她头顶传下。伊莉雅悄悄打开侧门，从木梯迅速往下。当她跃到地面时，却踩在一个尚有余热的尸体上，血蝇爬满了他的鼻子和空洞的眼窝，他的喉咙和胸膛被洞穿，当伊莉雅看见他挺翘的鼻梁和单薄的嘴唇时，想起这是和她关系最好的厨娘的儿子，伊莉雅经常和他玩闹，他脸上经常沾满了灰尘，却有一双机灵的眼睛和笔直挺翘的鼻梁，还经常说一些从他的朋友们得来的笑话给她听，逗得她咯咯大笑。

她还未来得及哭泣，便听见脚步离她越来越近。伊莉雅从螺旋的楼梯跃下，来到了通往出口的狭窄长廊。她猫着腰，三步并两步地疾冲过去，对面忽然出现一个穿着深黑斗篷，斗篷上绣着无数猩红花朵的人，她躲避不及，被那人捂住嘴，然后她便感觉自己脚下不再踏着地面，风从耳边呼呼向上吹过。她以为自己被逮住了，必死无疑，情急之下，张口咬住捂住她嘴巴的手。她感到温暖的液体浸过她的嘴唇，那手却依然没有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重见天日，眼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个带走她的人掀开斗篷，露出本来的面目，亮如熔银的头发，紫罗兰般的眼睛，她差点以为这人是她妈妈。那人看她惊讶的样子，淡淡地笑了笑：“小家伙，我叫苏珊娜伊耿”

雨水瓢泼而下，寒风不住的灌进伊莉雅的脖子。她骑马踏过溪流，雨水打湿了她的斗篷，使她的头发也缠绕在一块，沉甸甸的。她脑海中浮现拉罗城堡清晰的影响，和费迪南在拉罗城堡的生活仿佛就在昨日。晚餐时城堡大厅里飘荡着热牛肉和烤洋葱的香气，猫狗四处攀爬乱跑。中古世纪风格装饰的会议厅堂，费迪南精致整洁的书房，自己挨近苏珊娜的卧室。这些都已经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她想要查清父母的死因，为父母复仇，也要为苏珊娜复仇，更要保护费迪南，使得不受刀光剑影的伤害，她还想再吃一次苏珊娜做的柠檬蛋糕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