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一片冰心在玉壶 (1/2)

沐修槿远远地站在城门边上，不远处沐氏一族正与沐侯爷夫妇话别。本来她也是在人群之中的，只是后来她发现，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所谓的自己血缘上的亲族早已没有了自己的位置。对他们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与他们血脉相通的陌生人罢了。想清楚这点后，她也不想再尴尬地站在人群之中了，就索性退了出来，站在远处等着沐佑柠一同回宫。看着沐氏夫妇与沐佑柠依依惜别时，那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她这才明白，原来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的家人，早就随着那场遮天蔽日对的大火焚烧殆尽了——伴着自己熟悉的故乡……卫昫负手从沐修槿身后的城门中走出来，站在沐修槿身边，望着不远处的沐氏一族，轻声问道：“你为何不过去？”沐修槿侧头瞥了卫昫一眼，苦涩一笑：过去？！她倒是想过去，可是她与那家人之间隔着的又岂是这几步路？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一条从一开始便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鸿沟。这隔阂关久违的亲情，关于黑齿族无辜的亡灵，关于阴差阳错的命运。从沐侯爷决定将她送往黑齿族起，就注定了她这一生都无法再走进那群与她血脉相连的人。卫昫见沐修槿没有说话，又接着说道：“青州刺史赵祺昨儿个夜里已经进京了，如今人也快到宫里了。你这里早些结束，朕在长信殿等你。”说罢便转身回了宫中。沐修槿回过头望着卫昫越走越远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段日子下来，虽然事情一切都是如她所设计的一般，皇上对她越来越倚重，姜简入宫为后，沐侯爷奉旨远调，连柠儿也将如愿嫁给耶律托。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中总是觉得隐隐的不安，好像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一般……沐修槿正想得出神，突然看见沐夫人远远地向她走了过来。看着母亲一脸慈爱的笑容，沐修槿心中有些底气不足。那日她只是因为被沐侯爷刺激到了，才脱口说出了那些话。明知道那些话对母亲伤害很大，可是碍于面子，她却一直没有道歉，只是默默疏远了沐夫人。虽是难过，可她心中本已做好了沐夫人也像沐侯爷一般，永远不会理睬自己的打算。但今日眼睁睁地看着沐夫人将要远走，而自己却又不能过去送别，心中自然十分伤感。可如今看着沐夫人冲自己走过来了，她想到那日说的那些话，不免心虚起来，羞愧得无地自容。沐夫人走到沐修槿面前，动作轻柔地抚摸着沐修槿光滑的面颊，慈爱地温柔一笑：“日子过得可真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娘的女儿就长大了。”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却让沐修槿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她感受着从母亲指尖传来的温度，闻着母亲身上陌生却又熟悉的体香，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母亲。她从一开始接近沐夫人就是目的不纯，对这个一心一意弥补自己的母亲，她除了利用就是试探，从来没有真正地将她当成是自己的母亲。对她而言，那个可以称作母亲的人，早就随着霍都一起消失在了北漠深处。她恨，恨北燕，恨卫昫，恨卫昶，恨所有人。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恨沐夫人呢？归根结底，她不过是个母亲。只想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可是她的丈夫与兄长为了家族与利益生生地剥夺了她与孩子在一起的权利。如今孩子好不容易才回到了她身边，却带着一身荆棘与满心怨恨……沐夫人见沐修槿不说话，还以为她仍是在记恨那天与沐侯爷的不愉快，不由得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拉着沐修槿道：“槿儿，你爹他一直将你当做女儿，一直如此。”说着趁人不注意，从袖中掏出了个锦囊塞到了沐修槿手中，“这个你要拿好，里面的内容涉及机密，切不可让旁人看见，就算是汐儿与柠儿也不可。我与你爹近来不在京中，你一个人要好好儿地照顾自己。万事小心，遇事不要强出头。还有……”沐夫人说着突然压低了声音，“太后娘娘不可信，你不要太过依赖与她。虽说她是你姑母，可你也要记得，她更是北燕的太后。”沐修槿一怔，她没有想到母亲竟会让自己远离太后娘娘。虽说她本就对太后娘娘留了个心眼儿，可没有想到就连沐氏之人也对太后娘娘心有芥蒂。看来，这个太后背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正想着，丫鬟已经跑过来催促沐夫人出发了。沐夫人重重地拍拍沐修槿手中的锦囊，意味深沉地看了她一眼，随着丫鬟离开了。长信殿，荣荷宫。姜简端坐在荣荷宫的正座之上，一面装作正品茶的样子，一面偷看正随着乳娘一同在殿内晃晃悠悠地学走路的大公主。这大公主是卫昫唯一一个孩子，又是不会威胁到皇位的公主。再加上这孩子的生母荣嫔位份不高，又是苏杭人，性格温顺，向来与世无争，众人自然是喜欢这个孩子。据说她的抓周礼，可是比当年燕王殿下那为皇嫡子的抓周礼还要盛大几分。荣嫔见姜简端着茶盏一直在发呆，忍不住问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是嫔妾宫中的茶点不和您口味吗？”“哦，不是，不是！”听了荣嫔的话后，姜简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冲荣嫔笑笑，赶紧指着大公主脖子上带着的一个璎珞项圈岔开话题：“公主身上配的这璎珞项圈可真是漂亮。”“可不是吗？”一提起自己的孩子，荣嫔就有说不完的话，“这项圈啊本是太后娘娘当年的陪嫁，原本说是要留给燕王殿下的孩子的，可燕王殿下那个性子娘娘您也是知道，所以就便宜了我们公主了。”姜简心不在焉地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