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2)

看着那颀长萧索的背影，卿长歌在想，这辈子或许他都不会再转身看向自己。

三日后，他来到了江南手中拎着一壶佳酿美酒，唤为璃殇。

传说是用离人眼泪酿成的酒。

找到未曾离开江南的卿安念后，苍德赋在桃花树下看见了一座新翻的坟茔。

江南燕子飞，桃花将落，一座无碑的孤坟不其然地撞进了他的眼睛，似是一把刀绞开了陈年旧伤。

痛得他弯下腰，再也没能直起。

他逼问卿安念，才断了最后的希望，她是真的死了。是自己一手逼死了她！

喜宴上她吐出心头血，就知道她再无活下去的希望。他却一直在骗自己，侥幸的以为还有一丝希望，有人能治好她。

太迟了！他来得太迟了！来不及看她最后一眼，来不及跟她说出藏在心底的话。

卿安念离开之后，他一直跪在坟茔面前，再也没有起身。

傻姑娘，我悔了，你能原谅我吗？

就算不原谅，也在黄泉路上等一等我，我们谁也不喝孟婆汤，我不想将你遗忘。若有来生，不管我是谁，不管我在哪，我都会找到你，不问你的模样与身份，用一生换你的原谅。

手微微抬起，落在冰冷的泥土间，他俯下身子拥抱那片冰冷，似是在拥抱她归去的灵魂。

若有人看见这一幕，定会感到讶然。

锦衣公子白发如霜，像是疯子一般，与坟茔躺在一起，伸手环着新翻的土丘，面色无比温柔细致地与地下埋葬的人说话。

夜色起，落花似雪。

他望着天上的月，神色安详。将唇贴向冰冷的春土，似在吻她鬓角的墨发。

身子坐起，他拔出腰间佩戴多年的剑。这把剑随他上阵杀敌，亦如老友，就让它送自己一程。

剑似寒月，他曾不止一次抵在她的脖子上。

苍德赋笑了，傻丫头，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对你。你若不信，就在奈何桥上等等我，到时打我，骂我都好。

手腕握着剑柄，剑锋对着心脏，他一寸寸将冰冷的锋芒纳入自己的身子，柔情的眸一直望着孤单的坟茔，唇角微微上扬。

在倒下的那一刻，衣背上染透的血，宛若那年开在他衣襟上的莲花。

剜心，原来是这样的痛。自己欠她的心，终于还上。

花影渐渐迷离，又似回到了最初的江南，那儿宁静安详，是画一般的地方。

院内，他在执笔画一条未完的锦鲤，她就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院外，牧童用短笛在吹奏一首《桃夭》，缠绵悱恻，直上云霄。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他伸手想要为她折一枝垂下的桃花，苍白的指尖粘着一抹嫣红的血，还没碰到桃花，就重重跌了回去……

桃枝颤颤，几片碰落的花瓣，落在散开的白发间，落在他静谧安然的面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