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伤心一片画不成 (1/2)

抵在墙边的少女，在轻轻喘息，“我不能舍了这颗心，我不要再做回妖！我要留在他的身边，你这道士不知，我已等他有千年之久！”

“千年又如何？人妖殊途，他生生世世都在轮回结缘，早已忘了千年前结下的恩怨。这一世，他姻缘已定，你留在他的身边，也无用！”道士用瞎了的眼睛“望”她。

“你我相遇也属造化，天道让我渡你过此一劫。你要仔细想清楚，要心，还是要命？”道士声音微哑，凝着命途玄妙，转过了身子，“你失了这颗心，便能重回山野修炼，到时一朝渡劫飞仙，不比在红尘中受俗事所绊要好？”

“我不愿渡劫飞仙，天庭冷冷清清有何好？至少人间有他！纵使不得善终，能守他一世，我也知足了！”她固执地冲着道士背影叫道，目光熠熠。

她不是不怕死，但命和千年的慕恋相比，实在太轻……

封于荷塘，重聚魂魄的那千年时光。她看着浅溪离开，看着画堂斋焦土上长新芽，看着人世变迁，荒野成桑田。

无人问津的荷塘长满芦苇荒草，浅溪再没有回来过。

她等待了千年，透过月亮，思念他的面容。

每夜悲声鸣唱，无人听见。

千年思念等待凝成了她胸腔里的心，哪怕要了她的命，她也舍不得失了这颗心。

有心，她才算是人，才有资格留在他的身边。

“愚不可及！”道士不屑言之，“天道怎会容你在他身边，伴那凡人一生？他姻缘已定，你闯入他命中，只会乱他命数。也罢，也罢……天意如此，我渡你不得！是缘还是劫，你自己揣摩去吧。”

道士瘸着腿迈入幽深的巷子，再也寻不得踪影。

只有铜铃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景礼立于墙边，瑟瑟环住自己的臂膀，待那铜铃声再也听不到，她转身，跃进了国公府的后院之中。

进了阴暗的不归楼，她蹑手蹑脚进了自己的房间，没有点灯，趁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一件件解了自己身上的衣衫。

她觉得脏，哪哪都脏！

每走一步，便能感到撕裂般的痛楚。

她太累了，累得脱去身上的衣衫，却再无打水来洗的力气。

不归楼的房间之中没有窗子，那抹孤独的身影无声地坐在黑夜之中，这一夜似乎太漫长了，长得她等不到天亮的时候。

隔壁的春娘听到声音点了灯过来，看见不出声的景礼，吓了一跳。

目光一瞥，就看见她满身青紫的痕迹。

春娘是过来人，也顾不得羞怯，捡了一件衣裳给她披上，“坐在这不冷吗？”

景礼摇了摇头，方才呕了许久，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

“想哭就哭吧！”春娘将油灯放在一旁，轻轻握住了她的冰凉的手，“你进了不归楼，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想逃也是逃不过的。”

景礼抬了眸，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在榻上的时候，她想过哭，想过死。木已成舟之后，她的心像是钝木敲烂了，虽是痛，却流不出泪。

春娘望着她，难掩心疼。她入不归楼后，同样以色惑人，辗转于不同男人的身边，却并非第一次，所以不如她这般痛苦，难以接受。

“我去给你那些避子药来！”春娘想到了一件顶重要的事情。

不归楼中的人不能留下子嗣，他们本就是贱命一条，又何苦将孩子带来这世上受罪。主子若是知晓，也断不会留下她们的孩子。

春娘去了隔壁房间，很快拿来了一瓶药，塞在了景礼蜷曲的手中，“若做完那事，就吃上一颗。”

景礼捏紧了瓷瓶，缓缓点头。

“好孩子睡上一觉，一觉醒来就不会难受了。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以后，也许你会被主子派去很多男人身边伺候，这种事计较不得。”她们这些人都是主子手中的刀，命啊，从不握在自己手里。

她的指尖轻颤了一下，恍惚间明白噩梦才刚刚开始。

要想留在不归楼，留在浅溪的身边，她就要不停地杀人，不停地去伺候别的男人……

想着，喉咙间又开始泛起了酸水。

这样的日子没个尽头吗？想着，她忽然觉得有些累……

景礼闭了闭眼睛，“春娘，我想睡会。”

无尽的夜，铅重的未来，压得她难以喘息，就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了。天上的月，冰冷高洁，她一辈子都得不到。

“你好好休息……”春娘拿走了油灯，屋中重新陷入黑暗与寂静。

她摸索着倒在床榻上，再也一动不动。

……

一夜过去，天蒙蒙亮，坐在窗边的人似乎一夜未睡，眼睛微红，嗓音也不若往常那般清雅温润，“她回来了没有？”

树上小憩的阿七打了个激灵，就看见窗前坐着的人影，露出了一记苦笑，少爷何事对那小乞丐如此上心了？

“主子，天才刚刚亮，景礼姑娘应该还在红楼中睡着。”阿七掸了掸身上的晨露。

“她去红楼中杀人，又不是去陪客！得手后就该回来。你去红楼跑一趟，将她给我带回来。”苍德赋的脸色如墨阴沉。

心中闪过几个不好的念头。是不是这蠢丫头没能杀了宋远，反被宋远发觉了？还是她叛逃了不归楼？

不管是发生了他心中所想的任何一件事，那傻丫头的命都不能再留。

阿七察觉主子的脸色不对，赶紧一溜烟从树上窜下，“属下先去不归楼中看看，说不定景礼姑娘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