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篇 不缺席 (1/2)

一、

毕业后，我发出宏愿，走遍心中向往的风景，沿途拜访每一位江湖旧友，参加每一场好朋友的婚礼。

可是去过那么多地方，大多匆匆路过，没有参加的婚礼，也已经一叠厚。

想过要去一位姑娘所在的城市，结果她搬去一个小城，我依然没有去。

曾经三过重庆，姑娘在成都，电话里说请吃火锅，改成请吃烤鱼，又改成请吃苍蝇馆子，我竟然都毫无端由地折返。

我十分肯定想去的，却竟然始终没有去。

二、

曾经，夜赴华山搭上了一群狗朋友。

他娘的是冬夜啊。

昏黄路灯下，翻越垂直而立的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到达北峰，再穿越擦耳崖、天梯，到达苍龙岭下，疲累到极点。

时间才过十二点，当即租了顶帐篷熬夜，一群人扎堆挤在里面。

半夜听见哭求的声音，然后帐篷打开。我伸手旁边一摸，软软的，我操，是个姑娘。

姑娘被冻坏了，潜进来的，竟然忍住不做声。我靠，你妹的，我不行啊。外面人声鼎沸、众目睽睽啊，老子哭着钻了出来。

五点钟征服苍龙岭，队友中的郝贵贵突然哭了：老娘有房有车，凭什么受这样的苦？

她男朋友曹杰把羽绒服给她，几乎是扛着她上去的。

大雾，东峰顶上，无数人拥抱寒露，等待云海之上的日出。有人说没有日出了，可是有人在等。

七点钟，大雾被狂风吹去，天际一缕暗红探头、逐渐晕染、铺陈，然后金黄升腾，太阳在连绵山峰间雕刻身影。变快，阳光在云海之上席卷，喷薄，爆炸。

我挤得掉出眼泪，山尖的欢呼和快门同时引爆。

天高松翠，云海飘荡，峰峦横亘万年的琴弦，曹杰把贵贵高高抱起，阳光洒满他们年轻的脸庞。

回来，车子开到半途，曹杰坚持返回再攀，贵贵只得陪同。我和王宾转乘火车回来。

之后，贵贵生日，约大伙吃饭。其中曹杰没到，来了个陌生男人，叫鲁好，是贵贵大学的学长。

而曹杰，贵贵坚持说他在华阴县走丢。

走丢你娘啊，什么情况？

三天后，我终于打通曹杰电话，说他在山上跟一个牛鼻子吵起来，牛鼻子骂他丑货，只配牵在山门看门，曹杰回骂大“牛逼”，结果在厕所把牛鼻子打伤，只得留下来照顾他。

我操，曹杰要住道观了，牛鼻子有福了啊。

我问：为什么不告诉贵贵？为什么不回贵贵电话？

没有回音。

去他娘的又没有回音。

半个月后，曹杰回来，黑成鬼。而贵贵已经去了深圳，陪同的人叫鲁好。

我们在酒吧喝倒，曹杰说，钱也花完了，在一家餐馆那押了身份证，端了半个月的餐盘子，才赔偿了回来的。

我说：贵贵走了。

曹杰歪着头，冷静地说：我知道的。

我回想种种，为什么流落华山？为什么不告诉贵贵？为什么贵贵走后他就回来？

我只知道，贵贵跟着鲁好彻底离开了曹杰的世界。

而曹杰一直单身，每次喝醉，都口号杀到深圳，枪挑奸夫淫妇。

我路过深圳，想起联系贵贵，可是竟然联系不到她。

两年后，我接到一条陌生人的短信，是贵贵，说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

新郎是鲁好，是那年接他去深圳的男生。

抱歉，新郎我不认识，只能缺席了。

既然自己不能去，要不要请曹杰去呢。

我在电话里问贵贵。

贵贵笑着说：她不会来的。

我问为什么。

贵贵告诉我。

当初曹杰是故意把自己留在华山的。

曹杰知道鲁好的出现，也知道等在那的离别。

曹杰在华山停留，是把自己扔到一个地方，免得直面不想要的告别。

他在制造缺席。

一个人给的最好，不一定是别人要的正好。贵贵说，所以她放弃了曹杰。

我加了贵贵微信，她最新一条动态转发我的**：

你要的不是盔甲，而是港湾。你要的不是呵护，而是交融。你要的不是等待，而是停留。你要的不是欢笑，而是默契。亲爱的，我是你停错的季节，你是我开败了的花儿。

去他娘的，太恐怖了。

我还是没忍住给曹杰打了电话。

曹杰在那头吼：去啊，早就准备他娘的去了，你他娘的去不去？

吓哭老子了，当年的曹杰不够勇敢，这次他要大闹婚礼了。

不久初冬，我再次夜赴华山。一个人，他娘的连羽绒服也没带，还背了二十多公斤的食物。

再次遇上大雾，却没有幸运到等到日出。连夜的攀爬，我瘫倒在石头上，想起令狐冲，想起两年前的日光，在云海之上席卷，喷薄，爆炸，今日竟然无法重温。

当日天高松翠，云海飘荡，峰峦横亘万年的琴弦，曹杰把贵贵高高抱起，被霞光打亮、打透，像是圣洁的雕塑。

今日的曹杰刚刚远赴深圳，身负血海深仇，大闹贵贵的婚礼，从此以后立下不世之仇，老死不再往来。两年来曹杰坚持独身，两年来曹杰念念不忘，两年来曹杰口口声声跟他们没完。曹杰，终于报仇了。

勾起无数往事，惊奇地发现手机有信号，当即给曹杰打了过去。

曹杰在电话里吼：你丫滚过来说。

滚你妹，老子滚不动了，哪像你才大闹婚礼，还能跳腾。

曹杰：日你妹，老子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