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1/2)

永庆四十九年，冬。

大周皇朝都城，帝京。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的早，也特别的冷。

刮了一夜的北风，卷起鹅毛般的雪片儿，铺满京城的房前屋后，大街小巷。

即便是到了第二日清晨也未停歇，直至晌午，风雪过后，起了蒙蒙的雪雾，沁凉的浮游于天地间。

东华街孟府裹了一层厚厚的雪被，放眼望去，白皑皑地一片，唯有西墙角处悄然伸展的几枝红梅，透过雪色泛起了一层淡淡粉白，由着雪花覆敛去几分艳烈，生出几分温润可爱。

西墙处是一片梅林，穿过梅林往内宅去，便是绮兰阁，孟府二小姐孟云心的闺阁。

“小姐，奴婢只要来了一些柴炭。”莲儿脱下粗棉披风，将捆着结实的一包柴炭放在了炭盆儿边。

“嗯。”孟云心眼皮儿也没抬一下，自顾看着手里的书。

莲儿暗自叹气，今年的银霜炭比着往年可是少了不止两成的。这个月的天气又特别的冷，分派下来的银霜炭早已用完。二小姐虽是姨娘所出，但也是个主子，怎么能与下人的屋子一样冷。早上起床的时候都不敢出被子，鼻头都冻得通红。这包柴炭还是她私下打点了后院的管事才得的。

火盆笼起，屋内立时缭绕起淡淡的烟气，有些呛人。

莲儿将火盆移得离孟云心远了一些。

净手后坐在小杌凳上拿起针线簸箩缝补，屋子静得仿佛无人，莲儿缝了几针，停下悄然瞟了孟云心几眼。自从上个月失足掉入湖中，醒来后，二小姐是越发的安静了。

今儿这事儿，若是放在从前，二小姐定要哭上几声的。可现在，却是不哭不闹。

除了醒来后问了她许多府内的事情外，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莲儿想着，难不成是吃了苦头后，让二小姐愈加沉了心性？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莲儿虽不曾读过书，但平日在她身边伺候，多少听得几句。觉得这句话再适合不过自家的主子了。

现在不哭闹了倒是好的，如若再能强势一些，这绮兰阁上上下下的日子怕是会好过一些。至少不会像今日连个银霜炭的火盆都点不起。

青铜镂花香炉中檀香冉冉，孟云心斜倚在塌上看书，轻轻拧眉，神情专注，宛如一位才情斐然的闺阁少女。可她心里却不如场景这般宁静，看了一早上的书，仅仅知道这书名叫《周记》，里面总共认识的也不过十几个字，根本不知书里写的是什么。

她正认真猜测着一个晦涩难懂的字，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孟云心顿了一下，继续自己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脚步一定是她身边的丫环巧儿。

“嘭”一声，房门被撞了开来，夹带着一股寒风，吓得莲儿扔下手里的针线往房门处跑去。见是巧儿，不由张口骂道：“你个小蹄子，疯跑什么？这大冷天的，我好不容易要了点柴炭，这么一股子大风，把刚升起的热气都吹没了！”

巧儿吐了吐舌头，不敢与发了怒的莲儿争辩，像条泥鳅“哧溜”一下从莲儿身下钻过，径自跑进了屋子，兴奋道：“二小姐，二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孟云心垂眸掩过一闪而过的精光，慢慢地放下手中的书，朝她微微一笑，指着了不远处的火盆，“去那里暖和暖和再说。”

“嗳！”巧儿脆生生的应了。

说这话的功夫，莲儿已很有眼色地将房门关紧，守在那里。

巧儿在火盆上搓着手，“大少爷三、四天没回府，今个儿一早回来的。指当他去干什么了？”巧儿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孟云心抬眸挑眉。

“他领了一个绝美的女子回来。说是要大少奶奶给抬姨娘。大少奶奶便问了那女子几句，得知是伶人，便不允进门。大少爷哪里会肯，就与大少奶奶打起来了。大少奶奶吃了亏哭闹着要到夫人那里说相。奴婢回来的时候，大少奶奶正往夫人房里去呢。”

孟云心点头，淡笑道：“这次你又少了几个钱儿？”

巧儿脸一红，仍大方地答了，“只央了宜春园的二门的福哥，这次倒没收奴婢的钱。”

府内打探消息，且不是自己园中的，哪能不要打点的。前几次打探消息，巧儿使了几次钱儿，上一次直接折给那福哥一根银簪。事后，孟云心都按价合了碎银给了她。这次福哥没要巧儿的东西，却是要了她的簪子，难道……

孟云心打量了巧儿几眼，比莲儿小了三岁，今年只刚十四。是家生子，老子娘在灶上当厨娘，爹爹与哥哥都在府外的庄子上。在大周朝，女子十五便可嫁人。像巧儿这样的家生子，大都愿意在府里找了小厮配出去。若巧儿也有了福哥的那种心思，她倒也愿意成全。只不过，前提是巧儿必须忠于她。要知道，主子可是有权利给她配人的。这配的是谁可就由不得她说得算了。

“嗯。你去叫灵儿给我泡壶茶来吧。”

巧儿应声出去。

站在门前听了半晌的莲儿快步走到孟云心面前，微蹙着眉心，“二小姐，您看这事儿？”

孟云心从桌上拣出几张花样，交给她，“你代我去姨娘那里。把这几个花样子给她。叫她按样子绣几条锦帕。告诉她这几日天寒地冻，若非夫人通传，就待在房里吧。”

莲儿目光闪了闪，会心地一笑，“奴婢知道了。这就去看姨娘。”

屋子里恢复了宁静。

孟云心慢慢踱到窗前，望着西墙处的那片梅林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