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始终是一国之君 (1/2)

二月的辛夷已怒放枝头，朵朵娇俏，傲笑人间。

我徘徊花下，思绪良多。

曾经，我在这里暗下决心，一定要重修从嘉与仲寓之间的感情，让他们如以前那样亲密无间父子欢颜。可如今，仲寓因为上次见到“哥哥”而与我冷淡很多，也不到翩然殿来找我了，最多也只是遇到时不冷不热的打个招呼而已；从嘉因为吴越的一封信也已不多见了，就算见到，也只是远远转身而过，连微笑一下，挥一下手都来不及。

所有的人和事都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改变，从最初的措手不及，到现在的坦然面对，其中的艰辛和无奈也渐渐随风消散，只留下一抹淡然无害的笑容。每个人的心境起伏，也都一样吧？

“皇后，怎么来了也不知会一声？”我微微笑着转过身。画堂早已是宫中禁地，只除了每日会固定有人来打扫外，根本不许他人进入，听说从嘉自己也只是立于门外，从无破例，包括那次辛夷的反季盛开，他也没有再踏足院内。是因为那句“再不进画堂”吗？可惜他终究没能实践“再不赏辛夷”吧？然而，口是心非的又何止他一人呢？我不也是？说好要陪他余生护他安好，此刻却为了另一个人才不得不被迫呆在这里，虽也不曾离去，可实际上我早已忘记了当初的决心了。

今日我也是在从桃树林回来的路上，偶尔闻到辛夷花香了，才一时兴起趁着四周无人偷偷入内观赏的，也是自入住翩然殿后第一次踏足其内。我是属偶然，可狐媚姬又怎么会在此出现的呢？

树林中走出一个身着碧色华服，面贴金箔花子的美艳女子，正是狐媚姬。/只见她也微笑着道：“好耳力啊，本宫已尽量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你察觉了呢。好没意思啊，真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失去法力了。”

“皇后客气了。皇后果然是消息灵通啊，只不知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法力尽失的呢？”我咧开嘴角，她一如既往的浓烈龙涎香，又能藏得了几时？

“你很想知道吗？那真是对不住了，你越是想知道的呢，本宫就越是不会说给你听的，你放心好了。”说着，她冷嘲热讽的笑容陡然一敛，严肃诚恳的说道：“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是想请你帮个忙。皇上与几位大臣在内殿商讨军情，不容任何人进内打搅，我想请你想个法子唤皇上出殿。”

我皱起眉问：“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要不然，她绝对不会无故在这种时候打扰从嘉议事的。

狐媚姬稍一犹豫，沉声说道：“前方快马加鞭送来急报，宋师已屯兵城南十里处，可是送信之人却被拦在了殿外。就连我，也得要过了明日辰时方可入内。”

“皇上已议事多久了？”什么？这是哪门子的议事方式，连这么重要的军情都被拦在了门外？

狐媚姬蹙眉答道：“昨日退朝之后就进去了。”

“这么久啊？那我想想办法，但我也不能保证一定可行啊。”看狐媚姬这样严肃的样子，我也不再推让。

默默的一路走到内殿门口，我命人取来一把琵琶。一首娥皇与从嘉合作改编过的《霓裳羽衣曲》还未结束，殿门已由内打开。我抬头看去，一张清瘦苍白的脸虽依旧俊美，却憔悴的让人心生怜意；不知何时蓄上的胡须清落落的贴在他的唇边，虽别有一番成熟的魅力，却也沧桑尽现；一袭明黄微皱的皇袍挂在他身上，虽彰显出足够的威严，却也更鲜明的刻画出了他疲惫不堪的形态。他布满鲜红血丝的双眼紧紧的盯住我，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形，似是很生气，又似有很多疑问，但他只是盯住我并不说话。我鼻头微涩，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双目不忍相看，收了琴也不走，只呆呆的坐着。

一声哭腔的“皇上”从身后响起，眼前碧色一闪，狐媚姬已连人扑进了从嘉的怀中，小声的啜泣着。从嘉伸手揽住，轻轻的抚着她的头发，双眸仍依旧紧盯着我的脸未移半分。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缓缓阖上双目安慰狐媚姬道：“乖，别哭，朕不是好好的吗？不哭了，好不好？”

话刚出口，狐媚姬却哭的更大声了。

哭吧，哭吧，连同我的那一份也一起哭了去。那份心酸和怜惜的泪水，代我一并流了吧，流了，我就能安心的回我的翩然殿去了。他不想见我，那就不见吧！

刚走出几步，忽听身后一种温润中透着些许威严的声音叫道：“站住！”

我本能的停住脚步，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身后又传来狐媚姬的声音道：“皇上，宋师已屯兵城南十里处了，怎么办？”

从嘉顿了下，不由惊呼道：“你说什么？”

“皇上……皇上！”

“皇上！”

“皇上……快传御医啊！”

我回过头，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从嘉这样一昏迷，就是三天。我一直无声的陪在他身边，狐媚姬也默然不语，偶尔垂泪，也只是在一旁小声的抽泣，就怕扰到从嘉的休息。

入夜时分，狐媚姬突然站起身来说，她要回宫换件衣服，今夜就由我留下来侍候从嘉。我点点头应下了，我知道她其实是在给我与从嘉独处的机会呢。虽然我的内心颇有些挣扎，但她能做到这样，也已是她的极限了，我不能不领情。

打了盆温水，给从嘉小心的擦拭了脸和手，我缓缓的蹲在了床边的脚踏上。看着他如婴儿般沉睡的脸，我不禁有些茫然，如果他可以从此不醒，倒也不失为另一种安乐吧？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