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有枇杷树 (1/1)

“好了。”君云亦的声音带着疲倦，他蹙眉淡淡道，“师兄也真还像个小孩子一般闹腾。”

萧子谦不在意的耸耸肩，打了个哈欠：“我没闹，生死安由天命，师傅不是早就算到我有此劫吗？”

“过去了，便是盛，没过去，便是衰。”君云亦接话道，看向萧子谦的目光中带有深深的探究，“你觉得你过不去？”

萧子谦浅笑，点了点头：“此劫曰情，一念之间，仙魔两重天，善念即是仙，邪念即是魔，其实……”他顿了顿，开口道，“我从前身体里只有一个灵魂，而自从我遇见暮词后，便生了邪念，孕育出了那个人。”

君云亦眉目清淡，随意的摸着穆之柒的头发，初升的日光仿佛给他的脸庞渡上了一层柔光，他说：“所以你没有成功渡劫。”

萧子谦嗯了一声，也不急着解释什么，只是笑着说：“我见到她的第一眼便知，此生我和她必定纠—缠不清，不死不休。”

“噢？难道师伯见沈姑娘的第一眼就入了魔障？”穆之柒玉般轻灵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山谷，她一脸的深思熟虑，“这世间真有一见钟情？”

“哈哈哈，也许吧。”萧子谦抬首大笑，“她不爱我，又何必装成爱我的样子，故意勾—引我，到最后还因为那个人以死相逼，我对她的委曲求全苦苦哀求，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你怎么知道她不爱你呢？”穆之柒眼中有些茫然，但清澈的眸子里却透着认真，她一字一句道，“师伯，师傅说了凡事不能看表面，也许沈姑娘有苦衷呢？更何况你不是说她失忆了就算只忘了你一个，后来还是喜欢上你了吗？”

“据我所知，清欢坊的沈暮词似乎是为了救一个姓萧的男子，而撒手人寰。”君云亦笑着看向萧子谦，笑中饶有深意。

萧子谦只是怔了怔，脸色却是惨白，他缓缓道：“很多事我都不清楚，因为有时候我会发狂，沉睡，另外一个灵魂就会醒过来，他所做的事，我都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

他半眯着眼睛，似乎回忆了起来：“我记得暮词是失忆了，但后来我们还是在一起了，其实在此之前，她似乎爱慕一个叫陆南风的男子，我问过无数次，你到底爱不爱他，她没有否认也没有回答，我疯狂的吃醋，嫉妒，而最后一次见暮词，就是她的尸体了……”

萧子谦的神情很是恍惚，很是痛苦：“可是……我一直觉得她没死的，我一直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后来我又疯了……”

“所以，你屠城了。”君云亦挑眉开口道，萧子谦寥寥几句话便已让君云亦听出了他话语背后的含义。

“我……我也不知道，再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全身是血，扶桑城，往日繁华的扶桑城啊，血流成河，尸堆成山，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全部身亡……我想也许有人逃走了，我很慌，又很期待，我想问那些人到底是不是我干的，我又怕问了说是我做的。”

“我很矛盾。”萧子谦沙哑着声音说，“所以我逃走了，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是带走了一颗种子，暮词最爱枇杷树，我带回去种了下去，再也没回过扶桑城。”

萧子谦说完后，穆之柒豁然开朗，难怪师伯刚开始那么抵触来扶桑城，因为他怕，而往日灯火阑珊的扶桑城变得一片荒芜，没有人烟，是因为屠城，而师伯要找沈姑娘，是因为他心里一直认为她还活着……不肯承认她已经离世罢了。

“所以，这情劫我是过不了了。”过了许久，萧子谦淡淡的说，“庭有枇杷树，暮词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