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1/2)

新年将至，豆腐铺子没有准备过年，反而愈加忙碌。

除了每日都要做的新鲜豆腐之外，老婆婆还要做更多的豆腐干，这可以作为年夜饭上的一道佳肴，也可以直接撒上调料做小孩子的零食。

商琴挺着大肚子，就专门坐在炭炉边，负责时不时将那些方块豆腐翻个面，保证两面都能得到碳火的眷顾，由白白的豆腐转变成金黄诱人色泽的豆腐干。

一转眼，腊月三十到了。

豆腐铺子最后开张半天，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客人——秋墨语。

新年，一家团聚的日子，在田大壮一天比一天更心不在焉的时候，秋墨语便让他随沧海阁的商队回京里去，而王大嫂与老孙头也各自同亲朋团聚。至于秋墨语，他该一起团圆的本该是昌平公主，但他们彼此相看两相厌，也从来不曾同桌共食，自然不会因新年有任何改变。

结果，在这万家欢喜的团圆日子，秋墨语自己一个人在衙门。

他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写了会儿字，闻着四面八方飘来的各种食物香味，不由自主想到去年的今时。当时他们在庄子上，与众多下人一起团年，虽说大家都拘束而早早散去，但最后他们夫妻俩一起辞旧迎新，多么幸福快乐。

其物如故，其人不存。

感叹物是人非，他走出门，看着四周冷清清的，耳朵里仿佛听见她畅快的笑声。

不知不觉地走出门。

在今天这个日子，大家都在家里准备年夜饭，往日人来人往地街道上一个行人也没有，铺子也都关着门，掌柜伙计全部放假。

一路行来，唯一瞧见开着门的，便是这豆腐铺。

老婆婆认得县里的父母官，见他来，立即招呼，问他需要什么。

秋墨语打量着这小小的店铺，那架子上，也就还剩下一小块白玉豆腐和小半篓金黄的豆腐干。

这令他想到王大嫂每餐必定端上来的各种豆腐料理，那白玉豆腐，他不想吃。

“将那篓豆腐干装起来。”

老婆婆取了纸将豆腐干包起来，收了他十个铜板。

在秋墨语提着豆腐干离开店铺之后，老婆婆也将店门关起来，唯一剩下的那一小块豆腐，也收着到厨房。

厨房里，商琴正烧着大灶，大锅里面炖着整只肥鸡，咕噜噜冒着泡的同时，也散发出阵阵诱人的香气。

“行了，接下来我来看火，你去将这豆腐切一切，再取一把小葱来，待会儿拌豆腐。”老婆婆赶商琴，瞧见她一张脸被灶火熏得红彤彤的，不免责备一句，“让你到前头去守着铺子你不去，非得在这里看灶火，这烟火气很香还是怎么的？”

商琴嘻嘻一笑，道：“可不是很香，尤其是这会儿，这鸡的味道简直了，我可是一忍再忍才能忍住没尝一尝。”

说着，商琴起身给老婆婆让位置。

今天是新年，虽说不大可能遇上熟人，但一般而言，能不去前面，她都尽量不去。

将豆腐端着到外面去切，也顺便透透气。

“这几天生意真不错，咱们做了那么多豆腐和豆腐干，就只剩下这么一小块豆腐了么？”她随口同老婆婆闲聊。

“原本还剩下小半篓豆腐干，方才县太爷来，全部买去。”老婆婆道。

商琴的手顿了下，忍不住继续打探，“县太爷自己来买豆腐？他没下人么？”

“你这几天都在后面烤豆腐干所以没听王大嫂说，县衙里那些下人全都是公主的人，县太爷只带了一个长随到宛温，不过因为过年，他让那长随回京城同家里人团聚去了。”老婆婆道，捡了几根粗壮的木头丢尽灶里，令火不熄，她又开始洗菜准备别的吃食。

“难不成他准备过年就吃点豆腐干？这也太寒碜了。”商琴皱眉嘟哝，又觉得这事不可能。无论如何，大过年的，昌平公主不至于不安排他的伙食吧。

“你说什么？”老婆婆问。

“没什么。”商琴答着，“我去拔一些小葱回来。”

小葱就种在院子角落，将葱拔起，也顺便将老叶摘去。

商琴站在院子中，望着对面那高出别的屋子许多的县衙，眼前仿佛看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桌前，面前就摆着一篓子豆腐干，一叠酱油，可怜地豆腐干蘸酱油打发年夜饭。

肚子里传来力道十足的一拳，打断她的思绪，她的手抚在肚子上，安抚着被她的情绪影响到的小娃。

也忍不住，同小娃商量。

“你说，我要不要去看一下？如果你觉得要，就再踢一下。”

掌心下，感到小小的一道力量。

商琴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你也觉得该去看一下？可能会被发现呢。”

肚子里，再来一拳。

“你是觉得，咱们就不该被吓到，人活在世，就是要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去做，对吧？”

再一拳。

商琴的眼眸里盛满笑意，“不愧是我的孩子，随我，娘亲爱你哦。”

拍拍肚子，以示嘉奖。

午膳吃得简单，只是炒腊肉和小葱拌豆腐，年夜饭就比较丰盛了，有鸡、有鱼、有肉，还有一小壶酒，商琴也被允许可以喝一点点。

当外面传来阵阵烟花的响声时，老婆婆醉了。

压抑在心里的对丈夫的女儿的思念、对那害女儿惨死的负心人的恨，在酒精的催动下全部释放。直到商琴点了她睡穴，让她沉入梦境之时，她满是皱纹的脸上依然挂着泪珠。

站在院子中，望着头顶炸开的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