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血染青衣 (1/2)

在后面的几天里，葛铮不动声色又加快了赶路的速度，眼瞅着几乎已是昼夜不息，也亏得他还是最年轻力壮的时候，总归还是撑得住的。

葛瑶没再说什么，只是策马紧紧跟了上去。算起来葛铮如此行径也是意料之内，按这样的速度赶下去，他们两个怕是三天左右便能到翼城了。

虽是难免疲累，精神不济，然而前面的和宁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和蛮子们掐了起来。他们过去，好歹能让军心稳一点，让和宁……别真的撑不下去。

然而纵然是他们两个，也并不真正清楚和宁此刻面临的是怎样凶险的局势。蛮人此次的凶残与决心出乎他们所有人的预料。

而独自挡在最前面的和宁，差不多是用命在和蛮子们耗着。他本就是气血两虚的人，现在日夜操劳又兼之重伤，也就是个看似完好的空壳子仍在死死撑着。

和宁虽是看起来再温和不过，骨子里却仍是孤傲清高的。

——他的温和，不过是在一次次伤痕累累后，岁月给他带上的一副掩盖了伤痛的面具罢了。

然而真到生死一线的时候，那孤傲便占了绝对的上风。譬如现在，他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身体情况该作何选择，但却毫不犹疑的死守国土。

大不了，便以我这已是心如死灰之躯，祭了这万里国土，大好河山罢。他是这么想的。

而正是在这样了思虑下，在他估计着蛮族的耐心已是差不多耗尽之时，做出了几乎是自杀式的安排。

曹禾在得知和宁的打算后，脚一软差不多给跪了下去。真是天可怜见的，他一把年纪实在受不住这些大爷们疯子般的思维。

——明明一个个都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怎么都那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呢？

然而他显然在这个时候是拗不过和宁的。在他的反对面前，和宁甚至还笑了笑，轻描淡写道：“也只能如此了，老将军可别太愁眉苦脸，和某没准还是能捡了条命回来的。”

……

而三天后，葛瑶与葛铮一路风尘仆仆，终是到了翼城。

路上两人碰到了拖家带口南去的流民，他们拦住一人细细盘问几句，那个人也是惊惶不堪，差不多给吓破了胆。只是说蛮族在攻城，而城中下了令，若是不愿守城就尽快走，别成了殃及的池鱼。

当时葛瑶心里便是咯噔一下，情知不好。

一般而言，若是守城将领将百姓都迁出城池，那便是做好了殉城的准备。蛮族此次能在短短数天内将和宁逼到了这等地步，规模之大，攻击之猛，怕是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如此，以和宁那等个性，宁死不肯后退一步，怕就是……凶多吉少。

然而这等可怕的猜测，葛瑶与葛铮俱是不敢宣之于口。只是在此之后，夜夜不眠地赶路，只盼自己还来得及。

而现在，他们终于到了。

葛瑶看了面前已是打得残破不堪的翼城一眼，饶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也还是忍不住悄悄抽了口气。

她勒住马缰，随手拦住一个正慌慌张张往城楼那儿跑的孩子——当真是一个孩子，看那样子怕是才十四五岁，问他：“现在前面怎么样了？”

那个将士看上去已是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被拦住时说话都是磕磕巴巴的：“别……别拦着！前面等着……等着我去喊医生呢！”

这一句话实在是没头没脑，葛瑶皱了皱眉，还是接着盘问了下去：“是哪位将军重伤了吗？曹将军现在在哪儿？”

那个孩子几乎是要急得哭了出来，还未完全变的嗓子带着少年特有的尖利：“是前头那位大人，你们……你们快放我走啊！”

葛铮话听到一半便是瞳孔猛地缩了下，当即策马朝前面奔了过去。葛瑶心下暗暗叹了口气，放开那位说话声中已经夹带着浓浓哭腔的孩子。拽住她完全乱了方寸的兄长，一起往城楼的方向飞奔。

那条路明明是短的不得了，但在这一刻仿佛又是万里迢迢。

葛铮不由自主地哆嗦着，从小到大也是血雨腥风中走出来的人此刻眼中都不知何时爬满了密密的血丝，而他本人又好像浑然不觉，只是任着葛瑶扯住他的马缰往城楼跑。

他不知道自己是作何心情，既是恨不得能飞过去看到那个人，又生怕自己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已是再无生气。

葛瑶没敢再多说话，她心下也是怕的，只能放空脑子，一味向前跑。

直到他们俩人到了城楼下，曹禾老将军眼尖看到了她的身影，直直扑了过来，险些把葛瑶给撞下了马。

葛瑶忙把马缰一勒，硬生生在这种情况不合时宜的生出了哭笑不得的心思。心下倒也莫名对曹老将军升起了一股同情来。

曹禾这时节头发都给白了大半，看见葛瑶倒好似看见了救星，当时就拽住马鞍，声音都在抖：“祭司大人，和公子在前面看着实在不大好，您赶快过去吧。”

葛瑶还未反应过来，她的兄长就已经直接跳下了马，那一瞬间似乎还腿软了下差点跪下去。

葛铮再也顾不得风度之类的，完全乱了方寸的一把揪住曹禾问道：“他在哪里？”

曹禾愣了一下，下意识朝左指了指，然后便看见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直接冲了过去，竟是带着疯狂与绝望的。

他跪在了不省人事的和宁旁边，带着一种莫名又让人心悸的缱绻抬起手，珍重地摩擦过那张苍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

葛瑶稍稍顿了下，自己也下马招呼一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