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心气 (2/2)

只是待钱史氏瞧见赵夫人身后的两个嬷嬷也在那儿挤眉弄眼的，一听少夫人的名头就很有几分不忿不屑的模样，那心思便又活泛了起来。

于是赵夫人再夸闻玉染了风寒后如何有孝心、如何撑着赶路时，钱史氏先笑着赞了一句，话锋一转，却又扯到了赵夫人身上：“咱们当年就说，大嫂这样好的脾性，谁要是能做了你的媳妇，那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要让婆婆当亲闺女疼得。如今侄儿媳妇可不就是落在了蜜罐子里？冷了热了都有大嫂放在心上不说，吃穿住用全都是顶顶好的。大姐今儿才头回来，一会儿你同我瞧瞧咱们侄儿媳妇那院子去，当真布置的仙宫似的，我和我们那没见识的丫头，上一回来时眼珠子都要粘了去！”

江东闻氏自前朝起便是一方著族，可谓累世簪缨，家中收藏颇丰，闻玉又是家主爱女，她出嫁时闻家陪嫁手笔极大，在京中亦引得众多世家闺女歆羡不已。那样丰厚的嫁资，其中珍品铺陈个小院子可说是绰绰有余，钱史氏瞧了一回自然眼热。

她从前不曾见过豪门大户内里的模样，当日便着实爱闻玉院子里的摆设物件儿，只觉哪处都与嵩州不同，一旦起了龌龊心思故意拨火，自然也是从这处下手。

以己度人，她是不信赵夫人心里会当真不在意的。十里八乡打听个遍，哪里也没有媳妇不孝敬婆婆，反倒自个儿享用的道理。只要赵夫人不喜欢了，婆婆收拾儿媳妇还不是手拿把攥。说不定新媳妇学乖了，还能多明白点孝顺长辈的道理。

其实奋勇侯父子这些年跟着皇帝南征北战，家底着实殷实，赵夫人这正房里用的摆的也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古玩，真一一点算起来，并不比闻家的陪嫁差什么。她又自来是个志气高的，跟旁的女眷打交道从不肯怯场，在这上头着实下过功夫，管家理事、待人接物、铺陈摆设都自有一番本事，不过是新妇将娘家的铺陈摆设、喜好格调搬来了婆家，叫人瞧着不大一样罢了。

钱史氏想挑拨赵夫人出头，便只管将话往歪里说，赵夫人口拙，虽心里觉着这话不是个滋味，有心辩驳一二，却一时也想不出如何转圜，神色不免就有些僵，连心思憨直些的白史氏都瞧出了她的不自在。

不过赵夫人心中所想，与钱史氏暗自称意的却全然不是一回事。自打皇上赐下这一门亲事，赵夫人便藏了一段心事，唯恐叫人小瞧了去，觉得他们一家子是嫌贫爱富，想要攀扯亲家，沾儿媳妇的便宜。

偏偏这会儿钱史氏又提起了闻玉院子的财物，若让人觉得他们史家惦记儿媳嫁妆，这张老脸哪里还有地方搁？

思及人言可畏，赵夫人忙又打起精神，面上强撑出一分笑来：“那都是世杰媳妇娘家长辈慈爱，给她置办的嫁妆。她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最是孝顺，有好的都想奉给我和侯爷，只是我们做长辈的，疼爱儿孙的心都是一样的，哪里能收。世杰同他爹一样是个粗人，只晓得领兵操练，院子里的事儿，自然有他媳妇做主。”

赵夫人都如此说了，两位姑太太自然都只有点头附和的份。钱史氏心里再着急，到底怕再犯什么忌讳，也不好再揪着这一桩不放，眼珠子一转，就亲亲热热的问起了其他院落的布置来，手又掩在袖子里，拉了白史氏好几回。

原来，奋勇侯史栋功名成就后格外惦念着家乡的老父并几个弟妹，定下这处宅邸时就有心将人都接来同住。五进的主院，奋勇侯夫妻一进，世子史世杰夫妻一进，史二老爷一家随史老太爷一进，史三老爷一家一进，剩下一处院子，则给两位姑太太回家探亲的时候小住。

奋勇侯夫妻两个占了正院，最大景致最好的一处已经布置好留给了史老太爷，史世杰夫妻也占了处精致小巧的院落，只余下两处。钱史氏拿侄儿媳妇没辙，又对那个自幼负气离家的兄弟很是瞧不上眼，便想拉着姐姐一起抢个先儿。

赵夫人倒是晓得自家侯爷颇为看重三老爷，可男人们于这上头都不甚上心，她也架不住二人歪缠，没一会儿就松了口，将原本有意拨给老三一家的溪午院给了出去。

钱史氏这才当真欢喜起来，恰好有管事的嬷嬷慌里慌张来寻赵夫人说话，她便借口避嫌，拉着白史氏一同说说笑笑去了溪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