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孝道 (1/2)

刘嬷嬷一进门，史世杰忙就撂了手上的茶碗起身问了声好。闻玉还在拿着靶镜瞧耳后的石榴挂枝钗，见史世杰起身，也笑着斜过身温声道了好。

这刘嬷嬷虽说名分上是下人，早年也是史家的乡邻，战乱间失了依仗沦为奴婢，恰遇上史家发迹，赵夫人采买下人，就赎买了回来，比起别个自然不同。赵夫人史栋念着旧情厚待刘嬷嬷，史世杰等人也就对刘嬷嬷颇多礼遇。

似刘嬷嬷这样有渊源的下人还有几家，史家上下一概另眼相待。闻玉一旁瞧着，虽觉这样治家难免有时失了体统分寸，但她是新妇，不好多言婆母之事，只管约束好自己陪嫁的仆从，将自己的院子理明白，也就是了。

闻玉待刘嬷嬷不似史世杰那般亲热，刘嬷嬷自然一早便觉出来了，但因闻玉说话行事十分尊重，她即便一直觉得这位少夫人叫人亲近不得，倒也觉得这样好出身又有颜色的世家千金才配做这侯府的少夫人，心中并无半分不满。

见闻玉敷着胭脂也难掩病中虚弱，刘嬷嬷自怀着满腔的长辈慈爱，不免就有些着急，心里惦记着她家中大孙子孝敬给她的虎骨酒，想着叫闻玉也吃上几盅，才好强身健体，早日开枝散叶。

可惜她年老口拙，话还没出口，那边史世杰听说史老太爷等坐的马车已经进了城，忙就上下整理起衣冠佩饰等物，又催闻玉也快些，莫要反叫长辈等着。

他一面催，一面就已经大步走到了屋子门口，一手已经掀起了帘子。刘嬷嬷见他这样着急，也忘了之前心中所想，只匆忙走过去一迭声的劝他瞧着脚下，倒叫闻玉赚了片刻清净，只管扶着丫头跟在后头就是了。

闻玉与史世杰两个到时，史老太爷等人的马车刚拐过街角。史世杰带着仆从迎出府门，闻玉则陪着婆母赵夫人等在二门处。

奋勇侯史栋是孝子，封侯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接史老太爷入京奉养。可派了□□波人回来，史老太爷都是一句话，宁死不离乡，史栋便直接请命回家乡任职驻守，好孝敬老父，这事儿在京中是人人称颂的。

等回了嵩州，史栋快马加鞭，先赶回乡里接史老太爷，自也是顺理成章之事。若非闻玉病得起不来身，想必史世杰也会一起走这一趟。

闻玉正想着史家这份美名远播的孝义，三辆马车终于停在了二门外，从第二辆车上滚葫芦似的下来个富贵员外郎打扮的中年男人，与先一步下马的奋勇侯史栋一起，从第一辆车上扶下来一位头发稀疏，面色黝黑的枯瘦老人。

心知这就是史老太爷，闻玉忙随赵夫人一同赶到二门前行礼，与史栋史世杰等人一同恭请史老太爷乘软轿到上房歇息。

后头车上的史二太太并两位姑太太倒是有心与赵夫人闻玉婆媳先说几句，只是史老太爷年老体乏，硬熬了一路，谁也不敢多耽搁时辰，不过匆匆招呼了一声，便脚下生风跟了过去。

到得正院，史栋等奉史老太爷高坐后，便遵排行依次落座，而闻玉这个新妇则要随丈夫史世杰认亲。

史世杰是史家长孙，他成家是一桩大喜事，便是史栋那样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性子，这会儿面上也和悦不少。可史老太爷原就不是多慈爱和顺的脾气，这会儿端坐上首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是僵的，本就稍嫌刻薄的面相更加阴沉。等史世杰与闻玉两个正经磕头问安时，史老太爷的脸色说句黑沉如水也不为过。

闻玉作为孙子媳妇，进门时谨记妇德，并不曾四处探看，规规矩矩的行完家礼，却听得上首老太爷声音硬邦邦的叫他们“起来吧”，不由便怔了下，心中纳罕可是哪里惹了长辈不快。

在闺中时，若是祖父闻老太爷用这样的声气说话，别说闻家几位老爷少爷，就是闻玉这个最得宠的孙女，也万万不敢当真就这么起来了。

还是身侧的史世杰泰然自若的起身，没事儿人似的又凑到史老太爷身边说话，闻玉才压下了心中的疑惑，迎着史老太爷面无表情的模样双手奉上自己亲绣的鞋袜等物，又一一见过史二老爷夫妻，并两位姑太太，从几位长辈手里接过了一式四个红封。

史世杰在京中娶亲的事儿，先派回老家的管事自然也一五一十的给家里说了。北地三姓、江东五族，听说还是什么相公女儿，京里顶顶有名的世家小姐。原本这样他们只能从戏文里听说的人家，如今都落在了地上，与他们沾亲带故起来，这样的侄子媳妇，他们自然都是喜欢的，可这喜欢里又各自掺着那么一分不自在。

今儿终于见到这位出身高门的侄儿媳妇，除史二老爷为了避嫌，笑呵呵瞧了一眼就扭身喝茶，史二太太与两位姑太太的眼睛自闻玉进门起就都黏在她身上，不停上下打量，只是三人心思却是全然不同。

大姑太太白史氏想起大哥的亲兵找到她之后，婆婆妯娌又敬又怕的模样，瞧着闻玉倒是有几分笑模样。

他大哥沙场征战多年，到现在膝下也只得世杰这么一点骨血，听说小小的孩子打从会扎马步就被带到军中，父子两个每日吃苦受罪，上阵杀敌也是同去同回，这样的少年英雄，他们老史家的根儿，自然是要个天仙才配得上。皇帝也是明君，果然就给世杰配了个人尖儿，即便瞧着同她们全不是一样人，倒也使得。

二姑太太钱史氏却没这么好气儿。她嫁的离嵩州城近些，京里刚来人粉墙修瓦、铺陈家什的时候她也是带着人过来瞧过的，大嫂一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