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面馆往事 (2/2)

向军不好意思，说是顾行钧看出来的。老头欣赏他的实诚，说：“不错，他们跟画界泰斗刘大家系出同门，一位是他的师兄。另一位是他的关门弟子。自从这些画挂出来，拉高了我这小店的格调，引来不少文人艺术家来捧场。能看出是两个人作品的都是有深厚功力的老画家。”

向军奇道：“为什么呀？”

老头说：“因为这两人也是一对师徒。前期风格相似。”

向军说：“可见徒弟功力不弱，跟他师傅比毫不逊色呢。”

老头很高兴，得意道：“可不是，本来那是我的徒弟。刘老头看中她的天赋和勤奋，为了挖人，送了我这些画。不过他没说错，他的画一挂，生意就好了不少。可惜了，她将我的本事学了七八成，却变成了画家……”

向军听的有趣，谁知老头轻叹一声，话锋一转：“阿瑜，你们这回走这么急。下次回来待久点，免得姐姐姐夫惦记着你们。”

向军大急，怎么又要走了。他想问又不敢问。只急巴巴地望着瑾玉。瑾玉等她舅一离开就埋头吃面，连个眼神都不给向军。弄得他挠心挠肺，就是不敢出声。

瑾玉回想她舅方才的话，又得到些记忆。她感到好笑。她舅说反了，应该是她求的师。

她的启蒙老师姓刘，是位老画家，跟她家住一个小区。她初中在舅舅面馆帮忙时常给他送面，被他的画吸引住了，不由多看几眼，次数多了就看出感觉。

刘老师与他夫人同住，因他夫人在医院工作，有时顾不上他的三餐，就联系面馆定时给他送面。师母说刘老师画起画就会忘记一切，请店员帮忙提醒他吃。

这活对瑾玉来说很容易，她送完就可以回家了。开始她都是敲锣打鼓吵地刘老师不得不吃。后来她迷上他的画，刘老师吃完饭她也不走，蹲着地上看画。等她看了一个月，刘老师嫌她碍事，要赶她走。

好在师母喜欢她，常招呼她来家坐。刘老师最初跟她杠上了，每回见面都要数落她几句。她嬉皮笑脸，一次恶作剧将自己做的面送给他吃。那面做软了，偏偏对了他胃口。这才不再赶她。

师母偷偷泄密，刘老师牙口不好，喜欢她舅的面，却嫌面有些韧劲。他

好面子不肯明说，等吃了瑾玉的面，才让师母知晓。瑾玉一点就通，从此就送软面上门。一来二去，一天刘老师指着外头的玉兰树问她：“这棵树的叶子有哪些颜色？”

那天是正午，瑾玉数着：“浅绿，黄绿，深绿，灰色，黑棕，还带点光的颜色！”

刘老师很惊讶，难得夸她一句：“你没学过画，对色彩的敏锐度挺高”

说完那句后，他渐渐话多起来。他说画画当个业余爱好就好了，专职还不如厨师好混。他的儿子很小都知道当画家穷，学了其他。儿子出国留学都是靠他妈赞助的。

他反复强调画画就是个大坑，耗费时间精力钱财，能功成名就的寥寥无几。很多人却一辈子没能放下。像儿子在国外定居让他们过去，他去了呆一阵又跑回来了。

他又说瑾玉还小看着他的画好，须知人外有人，他不过是投入大半辈子钻营才略有小成。他没带过徒弟，但一旦跟着他，他会很严格。

最后他语重心长：“虽然我让你当个爱好，可该督促的一样不会拉下。你要念书和打工，又跟你舅学艺。若你跟我学画，怕是更加辛苦，你可仔细想好了。”

她终究选择学画。学了一阵反倒是老师怕她放弃，亲自登门劝说她舅舅让她放弃学厨。还教她合理安排时间。那时他两师徒只想着学多少算多少，没想过将来。然而，画画竟成了她一生的执念,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