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1/2)

当夜，孔雀精牵着小东西的手将他送过来时，荷华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只隐隐地听到院子中有些声响，那是脚步踏在落叶上发出的沙沙声，没一会这声音便停了，孔雀精那脆如黄鹂的声音轻轻地压了些，她道“若你不嫌弃，我再等你些许年，那时……”

“那时你来娶我，我便是死了也要嫁你的……”

她说完似乎有些感伤，许是生出有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矣之感，又许是这番至真至情的肺腑之言连她自己都感动了，只是对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童，不知这番深情能被理解多少

停顿了许久，她才走到荷华门前，声音稍稍放大了些，又将刚刚的那些情绪很好地都隐了起来

“青山君可是睡了，我来还小人儿，还请青山君开门”

荷华手指对着灯台轻轻一弹，那烛台瞬间便亮起光来，门也开了，在小东西欢天喜地地挣开孔雀精的手跑了进来之后，那门便自动合上了，门外的孔雀精似乎踌躇着什么，站了好些时间，那种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荷华看着都替她着急

孔雀一向高傲，她又生得貌美，无论是身材还是脸皮都不输那天上的仙娥，西山上的男妖精那个看到她，不恬着一张脸面上来讨好她，每年选偶时，西山的女妖精中，她拿的彩头可是最多的，可就没有一个男妖入得了她的眼的，如今见着一个孩童，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无不跟她心中的幻想出来一般无二，只是他如今还是这般小，她定是还要等上个五百年

若只是五百年她是等的起的，只是怕这么长的时间里难免不会再凭空出现的一个两个的爱慕他的人，要是一个两个也就算了，要是千个万个呢，到那时他许哪个，她不能做主，但若是趁早与青山君结下这门亲事，他便是有喜欢的人了，想必也不会违了青山君的话

只是她为何这般不相信自己，即便他招了再多的蜂引了再多的蝶，她还不能跟那些蜂啊蝶啊的比上一比吗，她何时变得这般胆怯了，连自己都开始不相信了，或许那时他长得变了模样，与现在相差许多，她也不能保证她还会喜欢他

这般想着孔雀精便退出了院子

荷华盯着那穿着黑色斗篷的小东西，他站在离荷华三尺远的烛台旁，黑色弯曲的长发被一根红绳束在了身后，白皙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连清澈的眸子也沾上了笑意，山中的精怪说他不爱笑，不知真假，但在她这的时候，他却是时常笑，笑得时候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来，非常招摇的好看，也可爱极了

眼下他一手拿着她给他的兔子面具，一手拎着各种各样的吃食，小巧白净的脸希冀着什么

荷华招了招手，他便迅速地跑了过来，将手里的吃食一股脑地放到到荷华的身上，又在黑色斗篷了掏了良久，最后掏了一只烧鸡出来，金黄的脆皮上似乎还冒着热气

荷华一脸震惊地望着这只烧鸡，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这只肥的滴油的野山鸡，莫名地有些眼熟，似乎在那里看到过，又看到那鸡冠上隐隐地有三粒小痣，虽说这鸡被烤的外焦里嫩的模样，单单鸡冠的地方那三粒小痣格外明显

荷华脸皮一抖，这不就……就是那天天伸着脖子屁股撅的老高，往院子里瞧的那只山鸡吗，胆子比老鼠还小的鸡，西山还是少有的，虽尚未成精，但想必也是快了

荷华心中默念一句阿弥陀佛，转而望向将烤鸡伸向自己的那双白嫩的小手，染了大片炭黑，真诚的小脸一脸等待赞扬的模样真真是天真无害，纯良至善啊，荷华暗骂自己想太多，这鸡定是他从流水席上拿的，再说小东西哪里会烤鸡

荷华手微微颤着接过烧鸡，撕了一块塞进了嘴里，嚼了几口，皮焦柔嫩，入口肉香便溢了出来，想不到这山鸡的味道竟是如此之好，荷华扳了个大鸡腿递给小东西，自己又去取了蜜酿，一口肉，一口酒，吃的不亦乐乎

不一会儿，这只山鸡只剩下了一堆鸡骨以及那个没有肉的鸡头

吃饱喝足后荷华摸了摸小东西的头，别说这小东西还真是孝顺，连话都不会说就知道孝敬长辈了

荷华躺下的时候肚子都是鼓起来的，而且连连地打起嗝来，一起一伏地，当真睡不着，便说起话来

“想不到……嗝”

那小东西躺在一旁的榻上面，向荷华这边侧着身子，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似乎在等着荷华的下一句

“你小小年纪就有这份心，知道……嗝……尊敬长辈”

“你也须知以色侍人，定不会长久……”荷华忍住打嗝的冲动，努力将话说的完整一些，看着那小东西似乎听得认真，又接了下去

“那孔雀精是瞧上你了，你若是动心，莫急，等上个五百年，我便帮你去提亲，但如今你还小，什么情情爱爱的都一窍不通，她也不一定是喜欢你，一副好容貌，被瞧了去，难免不被那些个妖精们肖想，孔雀精的话，你以后也要好生斟酌，她欢喜你，想嫁于你，不过是看中了你那皮囊，未必是真心喜欢，若是你这容貌坏了，那时她一眼也懒得瞧你也是说不定的，你好生修炼，等到修为有成的那日，你明白这……男与女之间是什么回事，你再去，你再去寻一真心人，从此山高水长，相依相携，只羡鸳鸯不羡仙，这万丈红尘你一人渡是渡不过去的，若是你从未想过去渡，也是个聪明的选择……”

那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