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2/2)

小厮忙上前侍奉。

晏斐已尽数听得明白，心有定数，灯影映面下，他神色平淡，思虑间静如无波湖水。许久抬眸，恰撞见一轮明月好似染霜，悬于高空，隐约可见缺一小处。

似缠纱温婉，又盛明珠光华。

正是上弦犹过，望月未满的时候。

目光复游移，安静望向祁疏年，见他已然恢复些许，正端过茶水掩面饮下，而后接过帕子拭去失态。晏斐开口，正欲说话。

“好了毋用多言。”祁疏年避过晏斐平静目光，嘴硬道：“是你说的，若平白予谢玖所用，无由讨好，难免叫人生疑，不若对峙一番，提些体己条件，而后顺水推舟，倒更妥当。”

他本是看惯闲花的富贵公子，端容姿雅好似清风随意，何曾这般心虚躲闪。

晏斐眸中情绪不变，定定瞧着他。

晚风疏影，楼中愈觉闷热，祁疏年轻咳一声，缓声继续，却多了份无可奈何：“是以，我这请求又何错之有。这世间，恐怕阿斐最是知晓莫璃去向了，你这数月里只字不愿提起，我顺你意，无妨。可他是死是活，是闲淡是低郁……”他掩下眉眼，顺烛火轻晃放低声音，只说，“总得让我有个信才是。”

人非山间流水坚石，浑沌千年不改造化。

他面上看去无关痛痒，然终究做不来定心无情，能够全然不在意多年挚友的死生。

那样高洁傲岸的人，心如冰雪通透，怎就突然杳无音讯了。

祁疏年每每看着晏斐，见他心思通络，温和优雅，抬眸淡笑间总叫人恍惚了去。虽心中隐隐有那不可言说的猜测，只晏斐一日不道明，祁疏年便不敢放任自己多生出半分希冀。

夜梦复醒间，抑制不住，那牵念宛如藤蔓生长搅得他辗转反侧，彻夜难安。

层峦雾状，迷惘生起，抓不透，理不清。

至如今这一遭，他将希冀暗寄托与谢府，到底又不想隐瞒晏斐。既已将晏斐视作知己好友，他更不愿叫晏斐多想了去。

而与自己生出嫌隙……

平生所念者，知己两三人。

“我隐瞒下你，向谢府请盼这事，确是疏年私心所至。”祁疏年阖上眼眸，叹了口气，好似无尽绵长，“但我绝无算计防备之意，阿斐你，莫要多想。”

虽已无力，祁疏年仍未忍住，压在晏斐开口前解释一句。

长安权贵能士无数，能容他放低姿态的，谢家家主不曾有，王侯贵门不曾有，这许多年里，也只余莫璃与晏斐了。

楼中琉璃灯光明亮，映不住祁疏年低垂面容，隐约似有繁枝燥闷的盛夏气息，沾了些醉人的酒意，如笼月般，如梦如幻。

再未有人多嘴一言，满堂通明里，竹帘木屏精致，小厮皆是细声凝息，不敢作出半分声响。

静谧间，只听得晏斐细声道：“你……多虑了。晏斐只想询问疏年，今日是何日了？”

祁疏年蓦地抬首，眸中沁着酒气，水光潋滟，微微泛着丝红。正茫然不解，顺遂晏斐眸光仰抬望去，明月高悬，宁和皎洁。

将满未满。

今夕何夕，过了上旬，好似已十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