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寒风连雪昔日无 平心迎客胧月孤 (1/3)

过了大约半柱香时间，丁九困重新来到霍青桐面前，依旧折扇轻摇。与先前不同，冷风中除了淡淡的莲香，还有一股细微的松香味。霍青桐敛眉轻笑。

丁九困见她低眉间似是一抹不胜娇羞的温柔甚是可人，不禁也笑。

以为是被窥中了心思，忙正色道：“我可以进庄子了吗？”

“这关对霍姑娘来说不过车遇螳臂，找到铜钱再进也不迟。”闲庭信步的笑，几分亲切，几分闲适，似有暗香浮动。

霍青桐微微皱眉，“不进庄子，如何找铜钱？”风吹过耳边，心里也透着一股子凉。

“那就要看姑娘刚刚是否问到了想问的。”佳人皱眉，实在太辜负这清风明月。丁九困有些不忍，转而轻声道：“铜钱都放在庄里很易找寻的地方。”见霍青桐欲言又止，想再说些什么却也哽在喉中，只得微微扬手。

香炉摆起，仍是一炷香的时间。青烟袅袅，霍青桐眼中有些许的恍惚。

记忆追不上青骢马。

午后的阳光夹杂着丝丝风，斑驳地在石头上投下各种形状的树叶的影子，熙熙攘攘，风一吹，便像跳跃的湖水，拨动着原本就已波光粼粼的心。水中落英缤纷，一个青衣少年躺在临溪的石头上，一处衣角浸在水里。微暖的阳光连带着轻盈的花瓣洒在他略带笑意的脸上，一片，两片，红润地像做了一场梦。

落英缤纷处，是那难得静默的少年，眉梢眼角，盈盈含笑，说不出的温柔亲切，轩轩韶举，濯濯朗朗，花开阡陌，如春风十里的江南，入目即画。原来他也这样得好看。山川晴好，岁月生香，少女的心，如晚风轻拂的湖水，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去，频频撞击。呆滞地凝望，却被他突然伸腿的动作惊醒，心跳漏了不只一拍，原来只是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姿势继续躺着，总是这样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没好气地为自己一瞬的失神没被发现而窃喜。

“喂，现在无人打扰，我们认真地比一次。你不许再让着我，否则以后就当不认识！”她背着手微微晃动着身子，看向躺在石头上的陈家洛，眼睛里满是趾高气昂，似乎刚刚万水千山的心情不是为了眼前的少年，或是根本就不是她的心情。她霍青桐，所有的情怀，都似月下之露，滴落无声。

陈家洛一听到这个娇俏中带着傲气的声音，忙得直起身子，谁知却撞在石边伸出的一枝桃花上，顾不上揉眼睛，也没看清霍青桐是何表情，就只灿烂地看着她，那飘扬的黄丝带更加晃得他睁不开眼。就知道她会来，总算没白等。咦，像是气鼓鼓的样子，今天惹她不开心了吗，怎么又撅着嘴呢？

原本还在担心桃枝是否戳到了他的眼睛，见他眼角虽红，却是无事的样子，不禁敛色装作没看见。又见他探寻地看着自己，怕被窥中了心思，忙地转过身去。他却几步一跳地来到她面前，丝毫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她不开心，犹犹豫豫，想说又不知说什么，心里又是欢喜又是为难，“一定要这样吗？”

他哪里知道，女孩子害羞无措时也会假装生气，尤其是青桐这样自尊好强的姑娘。谁能否认，多少人，在不懂的年纪相爱，在开始懂了的时候错过。谁能不知，多少青春年少，无法携手天涯，钟爱到老。

霍青桐不说废话，待他站定就出招。陈家洛却频频相让，这倒真让她生气了。“陈家洛！”

“啊！”听到她唤自己，当然本能地答应喽。谁知，就应了一声，便再也答不出来了。霍大小姐的一记粉拳结结实实地揍在了陈大公子红润的脸上，更添光泽。

“也不当心！”霍青桐也顾不得烫，捧着熟鸡蛋来到他面前，半嗔半怜半自责。陈家洛见她一脸温柔，再不似方才气恼，大起胆子把脸伸过去。

这下轮到霍青桐为难了，人是自己打的，不照顾下受害者是不是有违江湖道义？可这……脸不自觉地红起来，心也砰砰跳起来。

陈家洛满意地看着她白皙明丽的脸上升起的两片红云，那是他魂牵梦萦、留恋不已的色彩。见她站着不动，索性厚起脸皮，龇牙咧嘴地叫起疼来。

霍青桐也顾不得矜持，托着鸡蛋就给他敷脸。这才注意到他被桃枝戳中的右眼早已红肿，原本深邃清澈的星眸小了不止一点点，心中疼痛更甚，手中也格外轻柔起来。

在这一刻，陈家洛真切地领悟到“妙手回春”这四个字的深刻内涵，不就是眼前人的这双玉手和娇羞躲闪的目光？那颤动的睫毛轻触又轻颤，成了他此生到哪里都忘不了的美好。

“我们以后不比武了好吗？”一腔柔情如溢满的湖水，陈家洛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青桐的手腕。

不知是他手中的力道过大，还是他的目光太过恍惚温柔，霍青桐吓了一跳，鸡蛋也掉了，又砸在陈家洛脚上。虽不是石头，也确实疼。

陈家洛站起来，瘸着脚远离了肇事者。玫瑰虽香，终是带刺啊。

看在对方频频无辜受伤的份儿上，霍青桐终于点头采纳了他“不再比武的”建议，转而跟他学习汉家文化。她所掌握的琴棋书画、五行八卦、《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多数出自他手。汉人讲究风雅，抚琴、下棋、临摹书法、挥毫丹青都爱焚个香。说到“焚香”，陈家洛顺带告诉了她这个“一炷香”的习俗。

那时好奇中原人为什么总该用“燃香”来计时，陈家洛告诉她“燃香不仅仅是为了计时，更是为了表达汉家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