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1/2)

沈遇欢点了点头，宴会上沈向嘉没护着沈思缜，他这会儿回去一定会被宜王难为，她本来就想让他先留在宫里。

漫铺着水磨方砖的地上，莎儿犹在一下接一下地磕着头，额头上很快就红肿起来。沈遇欢瞥了她一眼，对其余宫女道：“你们都先回去吧。”

几人应是告退。

沈遇欢轻轻呼出一口气，“蔡见均，传汪太妃来揽芬苑。”

莎儿的动作几不可见地一顿，打理得当的指甲在身下的方砖上划出一道发白的痕迹。

蔡见均恭敬道：“是。”

这边蔡见均带了几个人走向太妃们居住的咸慈宫，那边皇宫东门外，宜王府的马车缓缓驶向夜色深处。

与来时不同，此时宜王夫妇与沈思缜、沈向桓同乘一辆马车，随行的丫鬟乘另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姚氏纤长的手指戳在沈思缜的脑门上，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平日里不谙世事的也就罢了，怎么连陆家那大小姐也敢去招惹！”

沈思缜忿忿地低头不语。

宜王道：“好了，缜儿还小，不懂朝堂纷争也是正常。”

姚氏幽幽叹道：“王爷，缜儿虽还是个孩子，但生在咱们王府，怎么能什么都不懂呢？您看，嘉儿不过比缜儿大四岁，却已懂得避摄政王的锋芒，缜儿怎么就不跟她哥哥学学呢！”

不提还好，一提起沈向嘉宜王就来气，这个逆子，妹妹被欺负了不但不护着，居然还冷嘲热讽，真是毫无世子风度。他冷了脸，语气强硬道：“他年纪轻轻就这样趋炎附势，就因为惧怕摄政王，竟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敢护着，当真是一点出息都没有！”

沈思缜红着眼眶抬起头，“爹，哥哥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宜王看着女儿这模样就心疼，愤然道：“你当年还是个没懂事的孩子呢！他比你大四岁，居然好意思对你那点调皮之举斤斤计较这么多年，简直是不堪！咱们缜儿有爹和娘，有弟弟，不稀罕他这么个名不副实的哥哥！”

沈思缜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什么。

夜色越来越浓。

咸慈宫。偏殿。

蔡见均躬身向着内室一揖，扬声道：“太妃娘娘，皇上传召，娘娘却辞不面圣，怕是小人一个不小心没回禀好，这抗旨不遵的罪名就要降到娘娘头上了。娘娘若觉得自己担待得起，那小人这就回去了。”

不一会儿，珠帘碰撞声响起，簪金戴翠的汪太妃由大宫女扶着从内室走了出来。

蔡见均面带微笑地迎上去，仿佛刚刚被晾了一刻钟没人搭理的那个不是他一般，“娘娘，走吧，皇上还等着呐。”

汪太妃理了理耳垂上的翠玉耳坠，斥道：“本宫卧病在床，自然要先起来梳洗一番再去面圣，不过是没来得及叫人知会公公一声罢了，公公这就不耐烦了？”

蔡见均笑道：“不敢，小人只是怕皇上等急了而已。”

汪太妃从鼻子里重重出了一声气，扭身在七八个宫女的簇拥下往外走去。

“娘娘，”蔡见均一闪身拦在门口，仍是那副笑容，道，“皇上吩咐了，只让太妃娘娘一人随小人们前去。”

跟在后面的四个内侍立即上前将几个宫女和汪太妃相隔开来，围住了汪太妃。

“欺……”汪太妃掀眉立眼，便要发作，她身边的大宫女忙暗中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她艰难地将已到嘴边的一句“欺人太甚”咽了下去，狠狠剜了蔡见均一眼，拉着脸走了出去。

蔡见均笑着看了看那站着没动的大宫女，而后带着四个内侍出了门。

那大宫女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对其他人道：“你们先下去吧，各自回屋，不要慌乱。”

几个宫女纷纷应是，退了出去，留她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垂着暗红色幔子的厅室里。三足紫金小香炉里，香屑飞舞。

“如馥。”

一个面容秀丽的黑衣女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她顿时红了双眼，哽咽着压低声音唤道：“姐姐……”

如菁皱着眉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如馥，此事与你有关？”

如馥沉默地点点头。

“为什么要背主？”如菁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如馥自嘲一笑，“姐姐，你看看，皇上传召就躲在内室里不应，对着皇上跟前的蔡公公甩脸子，平日里庸懦无能，一冲动又什么都干得出来，这样的主子就是个拖累，不背主，我又能怎么样呢？”

如菁静默了一瞬，“你知道，我说的主子不是指汪太妃。”

如馥半晌无话，而后伸手按了按眼角，“姐姐这么了解我，我为什么背主，姐姐也已经猜出来了吧？”

“你是为了他，”如菁的目光直直撞上她的面庞，声音有些激动起来，“他分明是在利用你，你怎么能对他上了心呢！”

如馥掩面良久，用力擦了一把眼泪，“我不信，姐姐，他看起来那么像是在利用我，可是我不信。若有一日你也对一个男人动了情，也许你能够明白。不是他求着我相信他，而是我在求着他让我相信。”

“如馥！”如菁双手握住她的肩头，眼里有痛惜之色，“你连姐姐也不要了吗？”

如馥把双手覆在她的手上，“姐姐，如今汪太妃既已被传召，那便必然是无可抵赖的了。你就当他会来救我出囹圄，无论发生什么都按捺住性子，千万不要把自己给折进来。”

如菁收回手，背过身去望向窗外，“你糊涂，我才不会跟着你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