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冥界初行 (1/2)

阴冷的基调笼罩一切，连天空都是如出一辙的暗色，柠小檬绞尽脑汁，发现能从脑海中搜索出的类似建筑，也就只有南璇王宫中那一座与众不同的鸶鸟殿了。

虽有些类似，但不得不承认，相较之下，公仪婕珍的鸶鸟殿，无疑要差上太多，将两者放至一处，你会讶异地发现，鸶鸟殿压根就算不得什么神秘致郁的地方。

柠小檬此刻被毕安的长链捆得死死的，眸中唯一透出的一点夺目光彩，便是一块伫立的黑色巨石上所刻的三个大字——鬼门关。

鲜红的字迹，像是用血特意刻上去的，散发着灼人的幽光，庄重而狠厉地睥睨着过往的一切，让来往众生灵看清自己的渺小，心生惧意。

柠小檬眼及前方，心中感叹，这冥界，似乎注定迎不来光的宠幸。

“黑白二使好。”

柠小檬被铁链引着向前，飘进那所谓的鬼门，本还疑惑这堂堂的冥界入口处，竟无一差看守，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见了六句齐刷刷的问好声。

柠小檬寻着声源抬头一看，好嘞，冥界的生灵原来都喜欢高处，不论是魂体还是阴差。

“嗯。”

白无常不答话，倒是黑无常应了声好，六人也没觉诧异，想来这本就是黑白二人素日里头的态度。

柠小檬心下有些惊诧，没成想在自己心中颇有些长舌妇般的白无常，在下属面前，竟是这般高冷的一面。

柠小檬心叹这白无常演技高超，殊不知，白无常这人岂止两面？

算来至少三面，在乌桕面前一面，在下属同僚面前一面，在鸶水大人面前又是一面。

一面娇气如妇人，一面高冷视他人于无物，一面谄媚讨好卑躬屈膝。

但究竟哪一面，是他真心所期、真情流露的，有心之人自然不难辨别，而无心之人，恰恰不欲分辨。

至于旁的面数，一为撒他们背后口舌之气，一为保全自身安逸，论实而言，皆算是无可厚非。

“黑使大人这次有些晚了，鸶水大人刚派出两位阴差去寻。”

刚要行离之际，六位中一位发话，黑无常顿下脚步，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现下去把他们唤回来吧。”

言罢，转了个弯，跟上毕安和柠小檬。

目光触及到这一条路时，柠小檬满心震撼。

十六年来，见过的最有意思的风景，除此无它。

血色的花儿，盛开在黄泉路之上，千朵万朵，无风自动，舒展摇曳，播散着一种妖治的美丽，令人沉迷。

黄泉之路，如同一方血染之路，又有如火照，处处彰显着一种神秘的诡异。

柠小檬漂浮在这方花海之上，随着这彼岸花使的指引，一路向前。

“我曾听闻市井传言，说冥界黄泉路上盛开满鲜红如血的彼岸花，没成想竟是真的。”

白无常触及这片彼岸花花海，早已没了千百年前那般的触动与沉迷，毕竟再好的风景，见多了，也就习以为常了，此刻见柠小檬的惊讶欣喜模样，随意觉得有些可笑。但可笑的到底是什么，终究自己也说不上来。

“空穴毕竟难以来风，大多数传言，并非没有事实作为基础。”

柠小檬点头，道了声“是”，又弯下身去，细细鉴赏了一番。

“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竟是果真如此。生生相错，倒是可惜了曼珠、沙华这二妖，纵使有情，最后也没成得了眷侣。”

柠小檬的语气多是惋惜，白无常态度截然相反，“曼珠沙华，一花一叶，说得不好听些，也就是殊途，本就难以同归，不相会面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可以免去一桩烦忧，正是有了初次的见，才酿成了后头的苦，一切都不如不见。”

柠小檬刚想反驳，被乌桕一眼看穿，先行截断道，“本就没有希望，不如不给希望。”

在冥界一千多年，他们每日见的，都是令人怆然涕下的生死离别，有些人，为了所谓的希望，甘愿跳下忘川河，忍受近千年的痛楚折磨，最后能如愿的，也不过尔尔，结局，大多都是些悲剧，既然如此，何不一开始就断了这些凶多吉少的生机？

而曼珠沙华，若是二者没有初见时的惊鸿一瞥，怎又会生出后头的诸多事端？如今这般天惩，也是顺理成章、恰如其分了。

柠小檬觉得黑白二人的观点不对，又找不出什么辩驳的语言来，随即简单憋出一句，“果真是生死离别看多了的人物。”

黑无常不待见柠小檬，也不愿和他多说，而柠小檬也再无心欣赏彼岸花之美，三人就一路闷声向前，走着走着，眼前黄泉路就要走到尽头了，眼前突然出现一座桥。

桥身分为三层，上层红色，中层玄黄，最下层乃是黑色，柠小檬心知，此为世人口中所谓奈何桥。

“善者行上层，善恶各半者行中层，恶者行下层，放心，你虽顽劣，但算善者，能行上层，不用忧心下层的凶险。”

“即便是走下层也有你们分忧解难，鸶水大人的吩咐，自然是要亲手交到手上才行的。”

柠小檬十分放心地走近前去，待看清了奈何桥下的河水，胃里禁不住地翻涌。

河中血色翻腾，异常污浊，柠小檬在河中见到满布的蛇虫，还来不及缓神，突然一阵波涛涌过，引来数阵恶臭腥味。

柠小檬连忙退后两步，不可思议道，“忘川河就是这个样子的？”

白无常点头道，“不然还要桥干什么？都游过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