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南山晓雪玉嶙峋（六） (1/2)

关于她跟杨延之的关系，其实孟霞舟回不回答都没有关系了，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如果杨延之跟她没有关系，孟霞舟又何必带着目的接近她，也何必在她身上花费十年的时间。

假使他们早就计算好了要对付杨延之，从他们获取情报的能力来看，他们必定早已知道杨延之跟她的关系。

苦心孤诣对付杨延之，为此布下十年的局，人力物力早就准备齐全，她无非再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

孟霞舟早就将她的过去打探得一清二楚，或许孟霞舟比她自己还要知道得更多，本为阴阳人的杨延之，从少年先锋到被逼委身前圣人，怒而血洗宫闱，此事对朝廷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自然要竭力压下，因此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听过多少风声，关于杨延之这个名字，她也从来没有听过。

爹娘不对她提起，或许是不想让她卷入这场风波之中，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并不知道外祖父还没有去世，所以他们只传了绝学，没有延续仇恨。

而对于孟霞舟的身份，她猜错了方向，她也好奇为什么堂堂连家少主连飞宇的眼睛能值三十万两黄金，而孟霞舟的眼睛却能值六十万两黄金，很明显，只因为孟霞舟的身份，比连飞宇要尊贵得多。

当然也要隐蔽得多。

封邸远在临沧城的滕王，不必上朝面圣，也不必参与事务裁决，他的身份仅有几个少数的近侍知道，因此他能扮作逍遥江湖的浪子，因此他的行踪缥缈无定。

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她从一开始就猜测过孟霞舟的身份，她只怕孟霞舟会是她的杀父仇人，后来证实不是，当时她也说过，只要孟霞舟不是巫毒教的教主，他是什么人都可以。

她还猜测过，孟霞舟等人或许是来自江湖上传言里最神秘的玄虚阁，因为他们的行事作风实在太接近玄虚阁，毕竟每一个玄虚阁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故弄玄虚。

若孟霞舟真是玄虚阁的人，她也就能坦然接受他的隐瞒，因为玄虚阁不但喜欢故弄玄虚，还因为他们做的事，无一不牵连甚广，隐瞒身份是必要之举。

现在再看，当时叶秋枫早就给了她提示，只怪她一直为情所困。

也怪她，不愿意深想。

事到如今，她不能怨孟霞舟，也不能恨任何人，她刚刚想过，若是让她被欺瞒一辈子，下了九泉之后才知道真相，她有什么面目，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外祖父与爹娘。

七娘道，“拿下他之后，你们有何打算？”

孟霞舟道，“杨延之罪孽深重，必死无疑。”

七娘道，“能让我将他带回终南山么？”

孟霞舟道，“他被囚禁在终南山的深井中的时间不算短，你认为他愿意让你带他回去么？”

七娘道，“但他在终南山守卫边疆的日子同样也不算短，终其一生看来，当初在终南山驰骋沙场的岁月，才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血缘或许是世间最奇妙的东西，尽管她还没有见过杨延之，但她已能体会到杨延之的心情，皆因冥冥之中的指引。

孟霞舟不再多问，默默点了头。

天色已经大亮。

有人轻轻敲了门。

孟霞舟去而复返，回来时手上捧着一个瓷坛。

七娘问道，“是他吗？”

孟霞舟道，“是。”

七娘接过瓷坛，面上的笑意不知是感激还是凉薄，“滕王殿下行事，也总算周全，多谢了。”

她不再向孟霞舟多看一眼，也不再多说一句，径自出了门，雇了一辆马车，由北向南，往临沧城的终南山而去。

她抱着瓷坛，心里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这就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而她始终也不能陪伴他多久。

七娘擦了擦泪，决意不再多想，今后的人间与她，不会再有关系了。

孟霞舟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却是做好了要将她推入深渊中的打算。

七娘抱紧瓷坛，心里想着，孟霞舟，但愿你与我，此生不复相见。

一念及此，她又无声流了一行泪，十年的骗局终结之后，她连他真正的姓名都不知道。

她冒雪离开，马车在雪地上印出两条深痕。

孟霞舟久久地望着远方。

连阙闻迳跟云岫什么时候进来都不知道。

阙闻迳赞叹道，“嫂夫人，真是冰雪聪明啊。”

他们几个人从刚刚就一直守在附近，唯恐七娘狂性大发，伤人伤己，想不到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七娘依然冷静自持。

相对一般的女子而言，她的表现，可说是万分的冷静了。

欣佩之余，也有几分心酸，因为她正是经历了无数的事情，才一步一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云岫也附和道，“推理能力不差，可惜想错了方向。”

根据目前得到的情报，综合来看，七娘把事情推断得七七八八，但还不是全部。

石玉闲也忍不住凑热闹，“今后是否需要改口称孟大侠为滕王殿下？”

孟霞舟道，“孟霞舟只会是孟霞舟，不是任何人。”

凌修才受不了他们此时还在一唱一和，忍不住冲孟霞舟喊道，“那你就打算这样担下这个误会么，你还嫌你的麻烦不够多啊？”

孟霞舟苦笑，“难道你以为现在的麻烦就不够多了吗？”

阙闻迳唏嘘不已，道，“当时你想方设法为她找了一处月港城，现在你又千方百计让她安居终南山，唉，若爱一个人要如此费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