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三十四章 (1/2)

今夜的月色幽冷至极，像是那晚低低挂在秦家宅子上边的那轮缺月。

薛庄被阿暮吩咐丫头抬进了房里，薛老夫人在外边的软榻上休息着，有丫头在一旁侍候，拿了浸有凉水的帕子给老夫人擦脸。

阿暮见老夫人似乎无大碍，便进了房中去瞧薛庄。薛庄侧倒在床上，口中不断有鲜血溢出。阿暮着急，梁先生只教她认香识毒，从未教过她如何解读救人，她爹似乎曾施针救过人，但以她爹为她行的那次针来看，她爹应是不大在行。

此时方才那小厮匆忙跑进来，言城中的医馆都闭了门，连城东城西的医馆也都大门紧闭，敲门都不应。阿暮心里清楚，自上回济世堂人无端灭门后，城中的医馆未入夜都已大门紧闭。近些日子，连薛庄为她请的安胎大夫，在天微暗的时候无论如何也都匆忙离开了。

“夫人，家主会不会...”旁边有侍婢小心翼翼地念叨。

“家主不会有事！即便有，我也会将他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阿暮道。定是她爹从前往阎王爷手里送了太多人了，她想抢回这一个才如此困难。

阿暮遣退了侍婢，将内室空了出来。她随不知道如何解毒，但知晓不论是哪种毒，进了体内就得先封住经脉。是以，她当即解开薛庄的外袍，扯开前襟，想将薛庄的胸口露出来。阿暮将里衣一把掀开，见着薛庄裸|露的胸口却大吃一惊，薛庄胸口上竟布满了青紫的纹路！

是蛊毒？阿暮心下大惊，这蛊毒极为棘手，瞧苏筠就知道了，苏壑体内的蛊毒被清理了大半，上回不也是因气急攻心而呕血昏迷了么？

阿暮额头渗出涔涔冷汗来，强压住内心的恐慌，施针封住薛庄身上的经脉。待薛庄终于止了血，阿暮看了看外边的天，这才入四更，离天亮还有好些时辰，她瞧着薛庄身上的青紫纹路正朝着全身蔓延，想来这回王耽用的药有些狠戾。

阿暮起身，想去外边瞧瞧薛老夫人的身子如何，路过屏风时却猛地一顿。薛庄身上的蛊毒定是王耽所为无疑，但王耽扶植苏家，苏筠和苏壑身上又为何染上蛊毒？若是王耽从一开始便想令崔彩莹替其接管苏家，又为何不直接扶植崔家？苏家的老家主又是怎么死的？

阿暮一时间心乱如麻。

“老夫人醒了！”

阿暮听见前边有人一声轻呼，忙上前去。

“都是孽债...都是孽债啊...”

薛老夫人倚在软榻上，双眼微微睁开，眼里却有些混沌，阿暮不知道老夫人是否意识清醒，便试探着道：“家主病了，老夫人醒了，就去瞧瞧吧？”

“家主？”薛老夫人喃喃道，“老爷怎么会病了？我同王耽昨儿才说好了，不会的不会的...”

“老夫人...”阿暮一顿，这薛老夫人是把她口中的“家主”当成薛庄的太爷爷了。

“老夫人，不是老爷病了，是薛庄，您的曾孙。”阿暮轻声道，唯恐惊了薛老夫人。

“薛庄？小庄？小庄...”薛老夫人喃喃念着，突然睁开眼睛来，“小庄怎么样了？”

阿暮见老夫人清醒过来，心下一喜，道：“家主中了蛊毒，老夫人快去瞧瞧吧！”

“蛊毒？”薛老夫人似乎不敢置信，忙起身要去瞧薛庄。阿暮见状上前搀扶，和丫头们将薛老夫人扶进了内室。

“果真是蛊毒，”薛老夫人瞧了一眼薛庄的胸口，“拿刀来！”

阿暮上回瞧见过薛老夫人如何为苏壑引蛊，这回早早就备好了东西。薛老夫人自薛庄左手手腕处引了一条蛊虫来，薛庄胸口的青紫纹路变淡了些，却仍是十分明显。

“这是怎么一回事？”阿暮问，上回薛老夫人为苏壑引了蛊虫，苏壑身上的青紫纹路霎时就消失了，这薛庄身上的纹路怎么还在？

“蛊虫不止这一条，”薛老夫人道，却突然长叹了一口气，“都是孽债！”

阿暮不明白薛老夫人话中是什么意思，只见老夫人遣散了侍候的丫头，只留下她和一个年纪稍长的侍婢。薛老夫人将薛庄全身的衣服都尽数褪去么，接连在薛庄脚腕和脖颈处引了足足七条蛊虫来。原本阿暮准备的那盆盛了水铜盆此时已被血水染得鲜红，那侍婢去换了三盆水，薛老夫人才终于将最后一条蛊虫引出来。此时薛庄身上的青紫纹路已被清除大半，像是颜色被水浸过似的，已经褪下色来。

阿暮见薛庄已经稳定下来，瞧见薛老夫人十分疲累的模样，便开口道：“老夫人辛苦了，我扶您去休息。”

薛老夫人摆摆手：“不用你侍候，你侍候好小庄便好，”说着，向着身边的那位年长侍婢，“你陪我去走走。”

那侍婢应声便上前扶起薛老夫人，起身往外走。阿暮瞧着薛老夫人的背影，想起方才听见的话来。薛老夫人同王耽说过什么？跟薛庄的太爷爷有什么干系？阿暮想起薛老夫人方才的神情，像是极其疲累的模样，眼睛无神，像是压着什么心事似的。阿暮有些忧心。

薛庄的手太凉了，阿暮有些害怕，时不时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会走了。

夜色有些深，阿暮正垂着头，昏昏欲睡。

“吱呀”一声，卧房门被人打开，阿暮一下惊醒。

“你累了一夜，换我来吧。”凝露道。

阿暮瞧着凝露只十四五岁的年纪，或者更小，举手投足却十分沉稳，倒不知是从苏壑身上学来的，还是跟着薛庄学着的。

“柳妩怎么样了？安静下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