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青出于蓝 (1/2)

两汉时期的《狱中上梁王书》里有这么一句话：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与此同时，《古艳歌》里也有一句话，叫做“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两句话其实完全可以概括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无论是知己陌路，还是旧爱新欢。乍看起来十分矛盾，实则并不冲突——究其根本还是看人。

尽管陆卿云一向喜欢吃瓜看戏，但是她还真没啥兴趣追问自己老爹的情感史，也没兴趣追究这些陈年旧事。面对陆兆的嘱托，陆卿云几乎是毫无负担的答应了。

陆兆紧绷的神经立刻缓了少许，笑出了浅浅的酒窝：“既然如此，你不若替为父跑一趟宋府，问问宋卿家，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陆卿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差使给震惊的回不来神，下意识的看向在后面笑的一脸慈爱的徐公公，给他递了个问询的眼神。

徐公公本来一本正经的缩在一旁听着大周朝最大的八卦，结果八卦没听上几句，反而莫名其妙的收到了陆卿云的眼神，一脸无辜的回望过去。

陆卿云梗了一梗，心想徐月这算不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怎么之前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呆啊。

陆兆见她一脸郁结的站在那里，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话还没交代清楚，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是我忘了交代清楚……宋坎他今日递上了折子，说自己年事已高不堪大任，非要乞骸骨！”

说到“乞骸骨”三个字的时候，陆兆的语气隐隐还带着些激动，见陆卿云也是一脸惊诧的表情，陆兆心情略好了些，他无奈的摊了摊手，扶额长叹：“朕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批复他。你就替朕问问，他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想做这个御史中丞了……朕也好心中有数。”

徐月本来还在佯装耳背，听到陆兆这番话后，他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只好低下头去，心中却仿佛有万千波涛在激荡：陛下您是认真的么？您真的是认真的么？

陆卿云表情也僵了僵，虽然知道阿爹这人耿直，但这也太耿直了些吧。她半信半疑的盯了皇帝陛下半晌，企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点点嘲讽的表情，结果只看到陆兆一张既认真又委屈的脸……

陆卿云凝了凝神，还是领命出了宫，虽然她一路上都在怀疑自家阿爹究竟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怎么说呢，宋坎是聪明人，聪明人的坏处就是容易把别人想的跟自己一样聪明。因此，一般的聪明人听到陆兆这番话，肯定会觉得这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兴师问罪的意味。

御史中丞宋坎居住在长安巷，跟尚冠里相邻，路陆卿云还是熟悉的，只不过她不怎么走。

京城地方不小，很多的权贵之家其实并不愿意跟别人比邻而居——主要还是为了摆阔。

“平阳侯府可真是气派，那房子直接占了尚冠里半条街呢……”

无论知道不知道平阳侯究竟是何等人物，听了这话也会立刻肃然起敬——反正肯定不好惹就对了。

当然还有种种复杂的原因，比如说大家族难免有些腌臜事，住的太近连想瞒都瞒不住，几乎前脚刚发生后脚人家都知道了。

但是长安巷里就住着这么一堆奇葩。他们比邻而居，他们相亲相爱，他们还沾亲带故……

总之推算过去，长安巷居住的，不是出自五姓七家的官员，就是清河宋氏，或者说宋坎的门生或者故旧。

所以陆卿云甫一进长安巷，看到工部侍郎张栎的夫人在家门口揪着他耳朵骂的时候，她依旧一脸淡定。

张栎一边讨饶一边四处张望，结果就看到空旷的巷子里缓缓踱步前来的永宁公主。张栎老脸一红，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顺道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衣袖。

张夫人果然机敏异常，她果断收回了揪着张栎的手，顺势给陆卿云行了一个福礼：“让公主见笑了。”

陆卿云清楚的看到张栎的胡子抖了抖，看着张夫人的眼光带着一点的无奈。陆卿云顿时觉得自己被硬扯了喂了一嘴的狗粮。

她就淡淡的应了一声，心想这一届的官员政绩不知道怎么样，秀恩爱的本事倒是见长。

张栎就笑了笑：“公主平日里总不爱来我们长安巷，如今乍一见公主，臣还以为是自己老眼昏花。”

陆卿云诡异的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点的哀怨，她顿了顿，没有立刻接话。

张栎见状问了一句：“公主今日来长安巷，是为了……”

陆卿云心想估计宋坎递辞呈的事情暂且还是个秘密，就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我去宋府。”

长安巷里的宋府，也就御史中丞宋坎居住的那座宋府。但是张栎看了看陆卿云之后，果断的误解了她的意思：“公主来找宋家六郎？”

陆卿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宋家六郎指的是谁，这可能就是谱牒名录看的少的后果。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栎就欢欢喜喜的往陆卿云身后一指：“真是巧了，那不就是公主要找的人！”

陆卿云愣了愣，缓缓转身，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巧跟脚步匆匆、漫不经心赶路的宋烟对上眼神。

平素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京兆尹大人，步子明显的乱了——他刚刚去过诏狱审问犯人，不幸染上了一身的血。

就算宋烟他再怎么在同龄人里出类拔萃，那点子贵公子的傲气和毛病还是难免改不了：比如说喜洁。所以他在官衙里郁闷了半天还是打算回府换身干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