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黄粱引 (2/2)

沉默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声音：“不必谢，我并不是为救你。”

声音竟然是女子！

潮声一愣，诚恳道：“无论如何，我这条命是你救下的，先前不知你在，如今见到了，总该亲口道一句谢。”

那人不做声，静静望向潮声，似在打量她的脸。

隔着竹帘，潮声看不清对方样貌身型，仅看得到她垂落在地面上的巨大黑衣斗篷的一角，见桌上摆有酒壶，猜到此人大约是独自在这里饮酒赏景吧。

思及此，她不好再多打扰，直接问道：“请问你那天救下我时，是否见过一块海螺碎片，白色的，拴着一根红绳。”

“你找那个做什么？”黑衣人淡淡道。

她既这样问，定是见过了，潮声赶紧说：“我要回家，那个东西可以帮我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那人微微扬声，木然的语调似终于有了一丝异样的起伏。

潮声也不瞒她：“我来这里是为了寻我妹妹，如今已经找到了，亲眼看着她过得好，我的心也放下了，对我来说这里已经没有牵挂的东西，自然要回家。”

“没有牵挂的了……”那人喃喃重复她的话，语气说不出来的怪异。

潮声莫名地看着帘子，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当日她在古墓里看的那些壁画，以及画里那个没有结局的故事……

“回不去了。”女子轻声喃喃，隔着竹帘目光精准地投向她，仿佛要穿透身体，看进她的灵魂：“即便你回去，你也不是你了。”

“为什么，什么叫我不是我？”潮声追问。

回答她的是一声怜悯的叹息：“因为你已不完整了。”

潮声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是啊，不完整了，既是魂穿，自己在那个世界定是已经死了吧，身体不在，徒有魂魄，如何能活？而这里离那个世界实际上相隔了有几千万年也说不一定，哪里还能回得去？

心中不是很难过，对于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只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向何处，好像忽然间没有了目标。潮声转身欲走，亭中那人蓦地出声道：“等等！再过段时日，如果你还想要回去，我送你走！”

潮声迷惑地问：“怎么送？”

女子不答，沉吟片刻，拿起一杯酒，伸到帘外：“陪我喝一杯，我就告诉你。”

潮声看着那只酒杯，注意到那托着酒杯的手上竟然带着一双厚厚的黑色鹿皮手套，犹豫道：“可我不能饮酒。”

她的身体做过移植手术，虽然状况一直良好，但医生叮嘱过，除了保持良好饮食作息外，最好不要饮酒。是以潮声从不沾烟酒，特殊情况顶多也只喝果酒和低度数的葡萄酒，而且她酒量很差，很容易醉。

“这是黄粱引，非普通俗酒，亦不伤人，只会让人看见前世，和想见的人。”托着杯子的手不动，里面传来淡淡的声音：“怎么样？如果喝了这杯你仍想离开，我送你回家。”

“黄粱引……”潮声喃喃重复了一遍，接过杯子，仰头饮下。

很奇怪的味道，入口咸涩，几乎不像是酒，潮声疑惑地看着剩下的酒，正想凑到鼻端闻一闻，忽觉一阵天旋地转。

“你……”刚说了一个字，整个人向前软倒。

一身柔风拂过，一双手从帘内伸出，将她接过，那人久久凝视着潮声的脸，红色面具下的双目复杂而哀痛，良久，黑衣人不发一言，打横将潮声抱起，转身朝亭子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