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暮春 修 (1/1)

外公雕刻的手艺是一顶一的好，从皮影人儿的衣着，动作到神态都栩栩如生，最后上色，晾干，这便成了。

“蓬蓬……”外公已处理好了手头的工作，张嘴叫了她一声。

“嗯？”

孙蓬刚一抬头，就见他从裤兜儿里掏出个黑色布包，布包老旧，被叠的方方正正，外公小心展开，抽出几张纸币送到孙蓬手上：“你刚来，什么也没置办。从我们这儿出去一直往下走，左拐有家店儿，去买点上学用的本子。”

孙蓬攥着手上的零钱，轻轻嗯了声。

一边的外婆看了看外公，又看了看孙蓬，轻轻嘟囔声：“女孩子家家的，读书有什么用。”

外婆精神不太正常，平日里外公走哪儿就跟哪儿，若不就是坐在葡萄藤架上对着天空絮絮叨叨，

听她这样说，外公有些不开心的瞪了眼：“你懂什么，女娃更要读书，读书才能成才，才能不给人欺负了去！蓬蓬别听你外婆的，去买，买回来吃饭。”

孙蓬点点头，起身出了院子。

日暮下沉，烟霞浮现而上，赤黑的大地与天边钨金相连成线，一片诡丽凄美的色彩。

石板路蜿蜒而下，余晖洒落，似是铺了层金色彩霞。

霞光渐渐淡了，家家户户亮起灯笼，将道路两边点亮。孙蓬买了本子，没敢耽误转身回去。

清崖镇的夜是寂静的，在这万澜之中，她看到前处有一影子。

红色灯笼轻轻摇曳，他倚靠着墙，脑袋低垂，一头黑发笼上灯光昏黄。孙蓬打量着他，瞥到他衬衫扣子开了几颗，血迹突兀的在白色的衣衫边角绽放。少年手上夹了根没吸几口的烟，烟雾袅袅，他的脸隐在黑暗里。

孙蓬收敛视线，抱紧本子从他身边穿过，突然，他抬眸，眼神毫无预兆的落了过来。

孙蓬脚步不由顿住，扭头看了过去。

发丝凌乱，脸上带着淤青和几道伤痕，看着孙蓬的眼神是懒淡的，一张脸英俊，更多的是不可接近。

陆齐……

孙蓬喉间干涩，短暂的对视几秒后，孙蓬低头匆匆离开。

“喂。”

身后传来他的叫声，有些喑哑。

孙蓬后背僵住，没敢回头。

他问：“你叫什么？”

“孙……孙蓬。”细若蚊鸣的回答。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同时还有飘入鼻尖的淡淡血腥味。

”没听见，大点声。”

“孙蓬。”

“哪个？”

“蓬荜生辉的蓬。”孙蓬低头看着脚尖，留给他纤细的后背和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皮肤。

陆齐深吸口烟，吐出口白色烟圈，烟味飘到孙蓬面前，有些呛人。

“晚上不安全，以后别一个人出来。”

他那话淡淡地，不是关心，更像是不经意间出来的。

孙蓬心中微动，不由扭头看去。

他走远了，背景渐渐融入到暮色中……

*

进了院子，屋内的温度瞬间驱散了暮色的阴沉，房间里蔓延着鱼肉的清香。

孙蓬放下买来的本子，进洗手间洗了手，再出来时，桌上已摆上了做好的鱼肉和米饭，还有两碗剩下的面条。

“外婆不吃鱼吗？”

“我不吃，我和你外公吃面就好。”外婆说，“你长身体，你吃。”

外婆是个傻子，孙蓬从来不在意她说什么，直到过了很久以后，孙蓬才明白，“爱”是天性，哪怕是神志不清，是非不明的外婆也会有这种天性，并且毫无保留的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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