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泪眼问花花不语 (1/1)

严冬终究会过去，而春天总会来临。永昭十六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晚些，当第一阵春风吹绿了浔衍城的草木时，燕脂也终于迎来了她的希望。

经过连日的治疗和多次的尝试，她终于解了卫璇体内的毒，但还有些残毒未清，须得好好调理。

经此一病，他的身体被伤了根本，大不如从前。

从乾安殿出来，方才极力忍着的不适将燕脂脸上的笑容彻底击碎，她终于再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溅在路旁低矮的灌木上，染红了大片的绿叶。

她是医女，对自己的身子更是了如指掌。为了找到最好的解毒之法，这些日子她服下的毒既多且杂，饶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毒物这般侵袭，毒液早已深入骨髓，她知道自己的日子没多久了……

抬手抚上小腹，那里仍有一个生命停留，正如他的母亲一般做着最后的挣扎。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燕脂有些想不明白，这个生命的诞生究竟是恩赐还是惩罚。

她欠这孩子太多，而最后还是要亲手夺去他的性命……

重新迈步走向紫昙殿的时候，燕脂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再不能回头的决定。

她也是时候给这些过往一个了断了。

……

沉沉的夜幕中挂着一弯新月，散着昏暗的光，整个大地都不甚明亮。星子隐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只有稀疏几个偶尔探出头来看看这夜色下的尘世。

紫昙殿中，燕脂站在院子里看着那些昙花已有半个时辰。

距离昙花开放的时节还有很久，她想，她终究是无缘得见这绝世的美景了。一声叹息尚未出口，她只觉得腰间一沉，便已经被卫璇的气息包围。

他抱着她，没有说话，她便也不开口，只静静地享受着这最后只属于他二人的夜晚。

不知过了多久，燕脂像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卫璇，你可曾见过紫昙花盛放的美景？”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听来带了些空灵，带了些虚幻。

卫璇略偏了头去瞧她，她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不知是这夜间的露水还是别的什么，只让她整个人都显得不大真实。

“于我而言，一个人见过的昙花一现，算不得什么。”他贴近她耳边，气息温热，“与你在一起，才算是美景。”

心头有一股暖流划过，燕脂无声地勾了勾唇，若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定是要打趣他一番的。

……从来不知他竟也会说这样肉麻的话。

轻轻握住他的手，燕脂到底还是问了一句：“卫璇，若是将来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可会怨我？”

“不会。”他回答得干脆，“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怨你。”

怀抱渐渐收紧，燕脂的后背紧紧贴着卫璇，他胸腔中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那么清晰的被她感知，她突然觉得庆幸。

这样的心跳声，真的好听。

“燕儿，真想跟你一起看一次紫昙花盛放。”

“……会的。”

那一天，会来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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